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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安莉彷彿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似的,她的臉孔彷彿被石化了似的,那表情持續了一剎那。
「跑﹗」安略斯大叫道。使安莉回過神來。
「跑啊﹗」他大喊道。
安莉安即跳到車外,往機械城市的方向,拚了命似的跑去。好像她從未奔跑過似的。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甚麼機會需要跑。
京也跳到半空之上,一道光帶在他落在修羅背後時斬中了它。
那修羅緩緩地轉頭,他的半個頭顱被長劍斬開,白森森的骨頭在斷裂的皮肉包裹著。
好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斬擊。京也持劍而立,對眼前的景象毫無感情似的,冷冷地凝視著眼前傾斜的異界之物。
「我去追上她﹗」安略斯叫道,然後立即策馬追上跑去的安莉。
那修羅的可怕傷口緩緩地冒出黑煙濃郁得彷似獐氣。濃郁得彷似獐氣。濃郁得彷似獐氣。
背後傳來一聲惡鬼的怪叫,那隻遠處的修羅剎那之間已跳到半空中。
黑色騎士雙腳一瞪,跳到空中,兩個身影在空中交錯~以一道光帶連結。
京也的刀鋒畢直地插進修羅的肩膀,「咔擦」一聲,京也持劍跳到遠處。
兩個修羅終於會合,另外一個插在車廂的修羅發出尤如野獸的咆哮。比之魔鬼的叫聲,悽厲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京也的肩膀染成一片血紅。他的臉孔依然沒有改變,依舊是一貫的冷酷。
兩個修羅彷如蒼白的死神,往往向京也走去。
一聲魔鬼似的咆哮從京也的喉嚨中發出,彷彿要撼動大地似的。
京也的身影剎那之間奔到兩個修羅之前,人劍砍下修羅的頭部。落點完美的劍氣在修羅的脖子上留下一個平滑的橫切面。
那個失去頭部的修羅左手一閃,拳頭立即擊向京也的身體。
京也立即收劍,側身一閃。然後他的肋骨發出「架喇」一聲,他整個身體飛向那些破舊的房屋裡。
發出轟隆一聲。
修羅停了下來,斷頭者的身體依然動著,另一個修羅則是用它那混濁的血紅眼睛看著眼前的景物。
眼前的情景定會令一般人感到毛骨悚然。
從一片頹門敗瓦中走出來,緩慢地,沈重地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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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莉不斷地跑,不斷地跑,她告訴自己,要保持大口大口地吸氣,才能推持奔跑。她發覺不只修羅出現的地方,就連遠方的天空也一樣是陰沈的灰色。
她汗流浹背,但繼續地奔跑,她不知哪裡才是終點,但潛意識要她繼續,直至身體筋疲力盡為止。
她發覺她不是跑向機械城市之中,但她依然不斷地跑,她已走進一個陌生的森林之中。
忽然她踩了在甚麼東西上,使她重重地趺在地上。痛楚引發的淚水輕輕地溢出眼眶。
她累倒在一棵樹下。
點點的水點滴在她的臉上,她的意識開始糢糊了起來…
安略斯與馬匹站在十字路上,旁邊是一個黑色的森林,另一邊是往機械城市的道路。
她會否在忙亂中跑到森林中?
這樣就麻煩了﹗他感到一陣狂亂,他應該早就趕上她了啊﹗難道她真的跑到了森林裡?
他應該跑進去嗎?但是,若她是往另一個方往跑的話,他便會找不到她了…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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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也的頭微微垂下,在雨中活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修羅,為世人所懼怕的黑暗神秘生物,曾經有過單是一頭修羅就把一條村落完全破壞的消息。
從剛才的調虎離山之計,就可以看出,它們是擁有智慧的「存在」,不是只懂破壞的傢伙。
若是平常人被修羅的重拳所擊中,一定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修羅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它們安靜地凝視著雨中的京也。
雨似乎越下越大,雨水彷彿帶同光點,膜糊了四周的易物。四周彷彿被一團霧氣所包圍似的。
「好久沒有…伸展過筋骨呢…」一把陌生的聲音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聲律說道﹕「原來是兩隻小可愛呢….」
兩隻修羅不知是否聽懂從京也處傳出的聲音。
「吼﹗」但他們發出一聲咆哮作為回應。
它們身後「啪喇」一聲,那隻全身插在車廂裡的修羅已經落到地上,馬匹早已落得血肉橫飛,死無全屍的下場。
那隻蒼白的修羅全身被鮮血所染紅,緩緩地走到它的「同類」身旁。
京也的身軀在雨中微微戰慄,他的左手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起似的,就這樣畢直地提起。
他的左掌被打開,掌心露出一個反轉了的黑色十字圖騰。
京也維持左手舉起,頭垂下的詭異姿勢,在雨中持劍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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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略斯策馬狂奔,源舊路返回剛才的戰場。他想找回京也,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他的心十分亂,混亂的程度使他的腦袋打結,完全無法思考。
不消一會兒,他已看到京也黑色的身影。京也的詭異姿勢使他呆了一呆,他在榦甚麼﹗
他的左手提起,像是想展示甚麼給眼前的三隻怪物似的。
一聲轟隆巨大的聲音從天上響起,耀眼的雷光劃破天際,巨大的雷響在安略斯的耳朵中回響,使他感到一陣暈眩的感覺。
他顧不得強烈的暈眩感,再困難地打開雙眼時,他看見了一個更為詭異的景象。
京也不再舉起左手,他迫近修羅,一隻巨大的黑翼從他的肩後伸出,然後展開。尤如一隻展翅的肉食鳥。他左手持劍,四周的氣場彷彿被混淆似的,使京也及三隻修羅的身影漸漸膜糊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朋友不應看不該看的節目。」是那個飛行要塞…塔拉夏.尼…
他感到一隻冰冷的手蓋過他的眼睛,然後他感到一陣濃烈的睡意…..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二部
第一章Revolution
眼前是一象石所建的宮殿,一塵不染的地面反射著怪異的光華,某些人在進進出出,但誰也不理會誰。安莉彷彿在某個時候見過他們,但此刻的她卻又怎麼也想不起•
有兩個白色的人影站在遠處。一個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金黃色的頭髮明明白白地顯出他的皇族身份,而男人旁邊的是一個身材修長均稱的女性。
那個男人無疑是他的父親,愛爾蘭帝國的最高權利者。而他旁邊的,準是他新迎娶的女人。
安莉對這種事已是習以為常,不要說是自己死去了的母親。就連他那些還在生,花容月貌的其他妃子,他也會在短時間內冷落她們。
他總是年輕一如往昔,安莉根本不能確實地看到他有甚麼衰老。就連她身邊的侍女,朝中的大臣也一樣這麼說。而那些馬屁精就會說君上十年如一日之類的話。使她對這個人心難猜,人人只懂拍馬屁的皇朝深感惡絕。
那有何法子呢?
但她的年輕父親總是對自己的兒女極盡溫柔,就連那些跟安莉一樣想法的皇子,公主對他公然發脾氣,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就好像他對這種類似報應的受氣照單全收似的。但是,他一如過往,不斷冷落身邊的妃子,然後又跟新的女人在一起。
這使得,那些被寵幸的女人也早已認為,那只是一夜的激情,是不長久的感情。
朝中某些大臣對父親的這種做法也甚有微言,但是她的父親管理國家,處理政事又是長久以來最好的一位大人。所以他們的上奏、微言也就往往不了了之。
這是為什麼?
她在宮殿裡凝視著自己的父親,他有一雙大而亮綠的眼睛,白晢但嚴峻的臉孔,嘴唇經常緊閉著,好像在沈思似的。
他的一雙臉孔甚是英俊,但對異己和敵人的處理手法卻令人感到心寒。
她為什麼會想到這些?眼前的景像彷彿被凍結了一般。
他的父親的臉上泛起了一個笑靨。不是微笑,也不是奸險的笑容,那是一種安莉說不上是甚麼的微笑。一種高深莫測的微笑。
然後,她甦醒過來。
她躺在一張闊大的床上,而她身處一個小房間內。房間裡只有簡單的傢具,感覺就像是醫院裡的病房一樣。
她在哪?她努力回溯著自己暈眩前的記憶,她隱隱約約地記得,自己為了逃避那些暴走的修羅,跑到一個森林之內。
此刻的她在哪?她想挪動身體,但身體感到一陣陣極端的勞累,她完全動不了。
房間十分乾燥,她臉上原來的汗水都已經乾透了,旁邊有一個小小的窗子。
通過窗戶,她可以看見那些鬱悶的綠色,看來是一大片的樹森。現在的她一定是身處在森林的某個地方。可是,是誰把她帶來這裡?
是敵?是友?
她的父親曾經說過,皇族是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有永恆的敵人。
現在的她,是落入了敵人的羅網之中嗎?
想到這裡,她感到某種戰慄從體內緩緩形成,從她那跳動的心臟流動到全身。
她感到眼前一黑,感到一陣恐懼形成的暈眩感。
她的身體沒有被任何東西束縛著,但她就不能隨手所欲地行動,就像一個有意識的植物人一樣。
真是可悲啊﹗
出口就近在眼前,但她卻只能無力地呆著,躺著。就在標本一樣無力地躺著。
遠方的門「咔擦」一聲就打開了,她嚇得從沈思中甦醒過來。
一個穿黑披風的男人就了進來,他的頭髮甚長,有點蓋著眼睛的感覺。眼睛散發著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他的嘴唇向上揚起,好像在不懷好意地笑著。
他就像一個偵探,看起來不像她想像裡的惡人。但是,這種未知的感覺令她更感迷惑,恐懼。
他不發一言,大刺刺地走到她的床邊,拿出一小杯琥珀色的液體。
安莉看見他的背面,他腦後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脖子。
他微笑著對安莉說﹕「好孩子…喝下它…」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她直直地看著對方,這個人給她一種大孩子的感覺,看上去不像是傷害自己。
她忘了自己可以開口說話。
「你…是誰?」她有點口吃的說。
「哦?」青年的眼睛聞言睜大,好像發現甚麼新奇玩意的小孩似的。
「你問我是誰?」他徑自吃吃地笑了起來。這種笑聲令她很不是味兒。
「我在哪?」她大喊道。
「妳在一間廢棄的小屋裡……說來這裡也環境還不錯。」他自言自語地說。
「你是甚麼人?」她強壓自己內心裡的恐懼說。
「man searcher」那青年說道。他的手還喝下那杯淡黃色的液體。
「是甚麼來?」她的聲音近乎僵硬似的。
「尋人偵探。」他看看自己拿著杯子的手說道﹕「我的手快要僵起來了。」
「這是甚麼?」她說。
「令人容易一點睡的藥物。本來妳應該還在沈睡。」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即是他不是來害我的?如果他是甚麼壞人的話,在這個情況下根本不用撒謊騙我啊。
安莉心想。
「現在,喝下它吧。」他說。然後喂著滿肚疑問的安莉喝了那些奇怪藥物。
琥珀色液體有點苦澀味,又有點甜味。
那些液體很冷,那些冰凍的感覺傳到她的腦部,令她精神抖擻似的。她的舌頭上還殘留著那些不知名的味道。
「好了,睡下吧。」青年想轉身離開。
「喂﹗」她叫停青年。他轉頭看著安莉。
「為什麼你要帶我來?」她的頭累得轉動不得,眼睛只能凝視著天花板說道。「我的伙伴呢?」
她想起了安略斯,以及那個黑色的身影﹕羅畢斯京也。
「呃?那個老妖怪?」他說道。這使安莉又想起那個旅館的老闆也曾經說過「老妖怪」這個名詞。
「老妖怪?」她懷疑地問。
「妳是說羅畢斯.京也吧?我早就認識他了,我只是路過見到妳躺在地上,便把妳背過來這裡罷了。」青年滿不在乎地說。
他的說話令安莉很不是味兒,不知是甚麼原因?
「他們在哪?」她急切地問道。
「剛剛跟京也聯絡上了,他們正在趕來的途中。」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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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雨水之中,點點的光帶從他的肩膀、身體上擦過。那人頭上的闊帽子已經溼透了。他身上黑色的衣服出現了很多裂痕,從裂痕之中露出了受傷的肌膚。
鮮血染紅了他的身軀、臉孔。
那人的左手持劍,獨然站在一堆破爛的瓦礫之前,焦點不知落在哪裡。
在他的身後,一個馬車緩緩出現。
馬車由四隻重機馬匹所拉動,馬匹的頭部至背部,披上了墨綠色的布料,一看便知是貴族的馬車。
與其說它是馬車,倒不如說是流動起居室。馬車不高,但長度足有一般馬車的兩陪。用看上去已經價值連城的貴金屬裝飾著。
在馬車的旁邊、後方,有不少黑影緩緩從雨中冒了出來。
他們是身材巨大得像巨怪的騎士。他們全身都被鋼鐵製的機甲所包裹,臉上的鐵面罩在雨中發著寒光。他們的腰部掛著一把鋼槍。鋼槍的長度足有三份二個騎士之多,而在鋼槍是分為兩層。在內層包裹著另一把長劍。這是在必要時能讓騎士一手持劍一手持槍地砍殺敵人。
這些是國家的邊境護衛,在戰爭發生時要隨時待命出戰。被訓練成最精良殺人兵器的士兵。但在他們的面罩之下,包裹著甚麼?是人類?還是人造人?這個秘密還是軍方的最高機密。
為數大約三十人的機械騎兵隨著馬車慢慢出現在黑色人影的後方。
四周昏暗得就似是黑夜。雨依然下個不停。陽光彷彿被雨水所撲滅似的。
馬車的門被打開,從特大號馬車內,出現了一個充黑披風的身影。
他有著蒼白肌膚,尤如鬼魅的身影,修長的四肢。是艾靈克斯城的城市﹕塔拉夏.尼庫洛。
「路西法﹗」他大叫一聲。機械騎士們不約而同地退後一半,讓他們的主人緩緩步上前。
四周彷彿被一股氣場所覆蓋,就像是城主發出的力量似的。
「路西法﹗」他又再喊了一聲。
黑色人影緩緩轉身,迅雷不及掩耳,左手的長劍已入鞘,發出「擦」的一聲。
黑色人影的眼睛發著鬼火一般的光芒。
「真是大意呢。京也。」城主微笑著說,無視漸漸加強的雨勢。「竟然想獨自對付三隻修羅啊…」
黑色人影緩緩說道﹕「有兩隻是你派來的。」
「唉呀﹗」城主笑得更開心了﹕「雖然牠們確是我所豢養的,可是我卻不能控制牠們逃跑到哪裡呀。你說是不是啊?路西法?」
京也默許離開。
「安略斯,那小子在我的車裡。」話未說完,原來京也是走到馬車之上。
安略斯從黑暗中甦醒過來,眼前是一張被雨水沾濕,蒼白的臉。
「京也﹗」他叫道,然後乏力地站了起來。
他的腦袋立即迅速地運轉了起來,剛才他看見了甚麼?他看見了一隻巨大,看上去既不真實,又似是透明的巨翼從他的背部伸出﹗
他偷偷瞄了瞄他的背,卻發現黑色騎士的背部甚麼東西也沒有。是幻覺嗎?
「能走得動嗎?」京也起來說道。
「能。」他霍地站起,跟隨黑色騎士走到馬車之外。
雨已經停下,空氣中的水份很多,給人一種潮溼的感覺。安略斯看見四周的不知名植物都沾滿了雨水,雨水在微微的陽光照射之下發出光亮。
他四周找尋領主的蹤影,發現領主就在不遠的密林陰影之中。他的一群騎兵就散落在他的周遭。
安略斯知道是領主把他弄暈的,但他又能如何?領主的目的是甚麼?難道是不想讓他看見京也?
那時就是他看見巨大黑翼的一刻,然後他的雙眼被領主的手所覆蓋,然後他便暈死過去。
很明顯地,領主是用了甚麼藥物,要不就是他與生俱來的技能。
陽光漸漸變強,但卻不能照射到領主周遭。彷彿領主是一個發放黑暗的黑洞,光線絕不能對他染指。他的臉上掛著一個詭異的微笑。
「塔拉夏﹗」京也忽然喊道「你這樣不是違逆『那一位大人』的意思嗎?你還有臉去教訓我?」
安略斯無言注視著領主的反應。但他卻不明白,誰是「那一位大人」。是他的父親,還是安莉的父親?還是兩者都不是的厲害人物?
「我說過了。」領主的聲音緩緩飄來﹕「修羅們會找尋自己的同類。牠們是從我的城堡逃走的,但我可不能控制牠們到哪裡。」
安略斯猛然想到了點甚麼,他立即跑到馬車之後,看了看剛才的戰場。
那裡甚麼也沒有,除了破爛得不能再住人的房屋外。那三個修羅的屍體呢?
他又想起,剛才他聽到一個詭異的聲音從京也的身體傳出,不,應該是從他的劍裡傳出。
難道他的劍是附有靈魂的嗎?在修煉召喚術的其間,安略斯就曾聽過最近出現了很多「除靈師」(註),他們可以把附在物體上的鬼魂、執念軀除。同樣也可以把某人的靈魂、意識加在物件上。
難道他的劍就這種東西嗎?在教堂裡,京也為什麼要往劍噴上防腐劑?
關於這點,安略斯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黑色騎士與領京無言地彼此凝視。彷彿在無聲之中也能溝通似的。
「走吧。」黑色騎士冷峻的聲音傳來「我們要找回安莉。」
糟了。他忘記了自己就是因為追趕安莉而走散的。
「她在哪?」他迫切地問。
「在我一個朋友的身邊,我們快趕回去。我不曉得七剎團會否已經找到他們。」京也飄然上馬。
安略斯確定法書還在身邊後,便騎上待在旁邊吃草的馬。
他們原先的馬匹早已被修羅撕殺。啃食淨盡。
「塔拉夏。」京也回頭問道。
領主應道﹕「甚麼?」
「你為什麼離開自己的領地?」他說。
「為了看看你們的進度啊。不過看這個情況…」領主的眼睛轉了轉「你們也處理得很好。」
他在「很好」兩個字上加了個重音。不知他是想表示哪個意思?
他們策馬狂奔。把領主和他的侍衛們遠遠地拋在後面。
他們經過那些慘不忍睹的破爛房屋,那些修羅的屍體就像蒸發了一樣,毫無蹤影。
「那些刺客為什麼要殺安莉?」安略斯問道。「不,應該是是誰想這樣做?」
七剎團是職業殺手團體,他們本身對被刺者毫無怨念。甚至根本不認識他,但只要買家能出一個他們合意的價,他們就會二話不說榦起殺人的勾當。
「可能是克迪亞皇朝的人。」京也緩緩說道。
他驚訝地說﹕「但他們是這頭婚事的主人家啊。」
他們「格喇格喇」地,迅速地轉入森林之中。在曲折的泥路上策馬前進。
「和親的公主被殺,他們便可以用保護不力,令他們本國蒙羞。然後出兵。」他說﹕「有可能是克迪亞內部的主戰份子。」
「你知道得可不少。」他說﹕「是了,為什麼那傢伙有時會稱你為『路西法』?」
京也沈默下來。四周只有擦過的空氣,呼呼的風聲而及馬蹄的聲音。
正當安略斯又再認為自己的提問不得要領的時候,京也緩緩地道﹕
「你看過有關這個名字的典籍嗎?」
「是不是關於那個墮落的天使?」安略斯說道。
他們看見前面有一間小木屋。他們停下來,下了馬。
四周異常寂靜,只有不知名的蟲嗚、鳥嗚。
「你的那個朋友,是作甚麼的?」他們一邊往木屋走,安略斯一邊問道。
「man searcher,尋人偵探。」京也說﹕「即是專門找尋失蹤者的專家。」
安略斯卻沒有聽過尋人也可以是一個職業的。
京也輕輕打開木門,大刺刺地經過內裡木造的客廳,到達一間小房的面前。
他不假思索便推開了門。安略斯緊跟在後,他看見一個和京也一樣高的青年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他立即醒了過來。毫不驚訝他們二人的突然入侵。
「啊?老妖怪,這樣快便來到了嗎?」那人有一張甚為輕浮的臉。頭髮有點兒長,蓋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笑容從安略斯的胃部感到一陣抽搐。
安莉躺在床上,她擦著眼睛,眼睛迷糊地看著他們。看似是剛剛睡醒。
「安…」她立即想起來,但一不小心,差點便趺到床下。那青年立即上前扶著她。
「妳不是應該往城市的方向跑的嗎?」安略斯問道。
「我…那時嚇呆了,那管得那麼多?」她猶有餘悸地說。
「妳受驚了,公主。」京也在他們身後緩緩道「若是可以的話,我們必需快點上車,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是很危險的。」
那年青人說﹕「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尋人偵探尚.蒙耐斯。」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高塔,緩緩的風在飄渺。站在高塔前的,是一名青年和一名女性。
他們看似認識,又看似是陌路,教人摸不清他們的關係。
是這樣吧?
青年異常清澈的眼睛緊盯著高塔,彷彿有高塔正在跟他交換迅識似的。他長長的灰髮看似未經梳理,隨著夾雜著雨水氣味,陰冷氣味的微風緩緩飄搖。
他身穿一件灰白色戰鬥服,外加一件有點兒破爛的披風。他的兩手自然垂放,彷如一尊雕像。
站在他旁邊的女性,留有一頭淡紫色的長髮。那種紫色實在淡得很,所以若不留意便很難發現。
她的五官非常分明,彷如寶石似的眼睛,白晢的臉龐,還有一隻若有所思的櫻唇。
這是一張反叛、憤世嫉俗的臉。但在她的眼眸中,還留有善美的一點幽微之光。
她的名字是須藤晴曦。來自台灣的戰後遺孤。孤苦無依的她,只好跟隨著眼前神秘的年輕人﹕弘。
他很少說話,除了必要的時候。他總是不發一言。好像有極多的心事在心裡似的。
他的眼色飄搖著一陣淡淡的哀傷。這是晴曦所沒有看過的一種神情,不像憤怒,不似哀怨,又不像是苦悶。也可能說是甚麼也有一點吧﹗
這是晴曦的答案。那種神情,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好像不需旅費似的。他的身上顯然沒有甚麼錢,但他總是能在需要的時候拿出錢來。
這讓晴曦感到十分迷惑。
夜裡他們住在同一間旅房中,弘讓她睡在床上,而他自己則坐在地上。
他的頭會垂下,像是睡著了。但卻又不是,他總是在晴曦睡著後才入睡的。不過話說回來,她根本沒有見過他睡覺。
不過她猜想這是弘以防他的敵人所採取的方法,她就不再去想了。
酒吧老闆被殺已經有幾天了,她的身體還未適應先前晝伏夜出的生理時鐘。所以她在坐馬車的時候經常打瞌睡。
弘從不說他要往哪裡,而晴曦也不過問。她認為,弘不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凝視著高塔的大門,那是一道足有三米高的巨型木門。她想要推開這道門,一定要有好幾個壯漢才行。她偷看了弘一眼,心裡懷疑著弘是否要獨自推開大門。
他突然轉過頭來,對她說﹕「待會,自己找個地方躲下。」
她感到懷疑,為什麼要躲下?正當她想問他的時候,弘已經走到巨門前。
晴曦默默注視著弘的行動。
他直直地舉起左手,按在大門上。
她曾經留意過弘的左手,他的左手有個奇怪的黑色十字圖案,應該是洗不掉的刺青。而且她留意到弘應該是個左撇子。他凡事都用左手。
弘背著晴曦,頭微微垂下,好像在喃喃自語。
「格格格格格。」那道巨門徐徐地打開。就像是被人從內打開似的。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起來清瘦的青年,竟然能推開這道巨門。
而且,他根本像是沒有用力似的。他只是輕輕地觸摸大門罷了。
他大刺刺地步進高塔之內。他們來到一個大理石大堂裡。
垂直的通道的兩邊有兩排石雕,他們穿著盔甲,手執騎兵之劍,看似是士兵。從他們的面罩那些尖釘。一看便知道是克迪亞的生物騎士。
大理石地面一塵不染,反射著四周的燭光。剩著燭光的燭光看似無處不在,它們陬放著的火光使他們的影子落在地上,而且閃爍不定。
然後弘停下了腳步。他破爛的披風搖擺不定,晴曦多次想叫他換了一件披風,但弘每次都是露出一個苦笑。一個苦澀得可怕的笑臉。
大堂的四周都是巨大的窗戶,當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時,應該會是非常美麗的。她想。
可是現在天色陰暗非常。一點光線也沒有。從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大樹搖擺不定,就像暴風雨的前夕一般。
從巨大的大堂的另一邊,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作業服的男人。他的頭髮理得很短,眼睛小小的,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對不速之客。
他踏著不徐不疚的步伐來到他們的面前,然後停在原地,凝視著他們。
「請問兩位有何貴榦?」他很有禮貌地說。
弘沒有答話,只是凝視著對方。晴曦在弘的背後躲著,靜待事態的發展,她就知道,每次弘要出手打架之前都是沈默不語的。雖然他原來就是沈默。
「叫你們的老大滾出來。」弘安靜地說道。
那人的愕了愕,然後放聲狂笑了起來。
「是嗎?好好好,我叫他出來吧。」他忍著笑道,好像聽見了一個天下的大笑話一樣。
然後他正欲轉身的時候,大堂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黑衣男人。
他的頭髮一樣理得很短,臉上有一個半月型的小傷痕,他緩緩地走過來。那剛才狂笑的男人立即變得恭恭敬敬,連剛才那傲慢得令晴曦作嘔的神情也改了。
好一個會變臉的小人﹗
那男人讓出一個位置,那臉上有傷痕的男人說道﹕
「有何貴榦?」依然是一樣的對白。看他們應該是這個地區的黑幫,不然就是盜賊集團。
弘站著不動,彷如一尊雕像。對晴曦說道﹕「對他說﹕『很多很多年前,你是否殺過一個帶著孩子來求緩的女人?』用台灣語說。」
她突然明白了,弘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是要她充當番譯。
她有點膽顫心驚地對那老大樣子的男人說了一番弘的說話。
那男人聽了後呆了呆,好像在思索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似的。
「哦?」那男人毫無內疚地說﹕「我怎記得有沒有殺過她?每天都有這樣的人被殺死。」
「很好。」弘輕輕說道﹕「告訴他,我只是想確認一下罷了。」
「怎麼了?你是來報仇的嗎?」那男人傲慢地說。
晴曦如實對譯著。
那男人的臉上閃過一陣不安和驚訝的表情。但這種表情很快便被一種狂笑所取代。
「好啊,來吧。」他狂笑著說。「卡爾,陪這個小子玩玩吧。」
那像是跟班的男人立即走到弘的面前。在這個肌肉賁張的男人面前,弘的身影變得單薄、清瘦得多了。但是兩人身高相約,看上去會是跟班佔優。
她暗自擔心著眼前的一場打鬥,弘會死嗎?若弘會死掉,她又要丙再過那種流離失所、孤苦無依的日子嗎?她連想也不敢去想,這種日子太孤單了。她絕對不想再去經歷。
絕不。
她快步走到一旁,免得二人傷及自己。
男人的眼睛一步也不放過地緊盯著弘,他把弄著雙手,關節發出架喇架喇的聲音。
弘一步也不動,只是安靜地凝視著對方,雙手自然垂放。他的手上一件武器也沒有,而體型上弘是絕對不及對方的。
「那帶著小孩的女人」是誰?難道是弘的母親嗎?他無疑是來復仇的,但他有這個能力嗎?
但他一路上那種堅定,沈鬱的眼神彷彿在告訴她,他是有備而來的。
但是,在對方的地盤裡單槍匹馬的找碴,晴曦又暗自為弘感到擔心。
「喝﹗」一聲怪叫從男人的咽喉中爆發而出,他的身體重心下降,左拳擊向弘的胸襟。是一記極為快速的左勾拳。
弘身體微微傾銷,身體往左閃開了男人的拳頭。
那男人發出一聲笑聲,左拳的去勢仍未停止,與之相反的右腳已經往弘的肋骨飛出。
是一個明顯的搏擊姿勢。
弘的左手輕輕一動,扎實地擋下了男人飛來的右腳。發出「啪」的一聲。
男人的左腳一瞪,往後跳了開來。與弘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果然有兩下子。」那老大說道﹕「但你認為這些功夫就足夠你來這裡找碴嗎?」
弘毫無表情,只是緊盯著眼前的對手。
男人再度欺身上前,整個身體飛升,左腳直取弘的頸部。速度之快使晴曦的肉眼根本跟不上。
要是命中頸部,即人類的神經中樞,那麼那人就必死無異。
弘的身子微微彎低,就在那一剎那之間。男人整個身體飛過弘的時候….
弘光速似的朝男人的身體擊出兩拳,晴曦看到有兩點白光從男人的身體閃出。
「榦﹗」男人痛苦地怪叫起來。
他重重地趺在地上,然後痛苦地呻吟起來。遠方觀戰的男人的臉上充滿了驚慌。
晴曦踏出兩步,看見男人的胸膛,腹部均有一個傷口。正流著鮮血。
傷口?難道弘是使用了甚麼兵器嗎?
她看看弘的雙手,那是一雙張開,而又白晢的雙手,那裡空無一物。
一股野獸般的精氣從弘的身軀發出,晴曦與弘首次邂逅之時,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狂熱又再重現。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二章 Illusion
他們繼續往南走。為了避開世界的背部﹕黑剎山脈。他們唯有改走南方的道路。
「南方的道路比較平坦,這幾天我們太辛苦了。」京也說道。
那個奇怪的尋人偵探也莫名奇妙地加入了這個送親的隊伍。他僱了一匹馬,跟安略斯他們一起上路。安略斯漫不經心地騎在馬上,腦海裡充斥了各種的疑問。
他看見的那個是異象嗎?是他一時看錯嗎?那時京也的背部被一股光華所覆蓋,看上去是一雙若隱若現的巨翼。而京也是如何殺掉那三隻怪物?
修羅,謎一樣的生物,安略斯曾在書中看過。在西方的一些小村落中,常會傳出一些整村人失蹤的消息。而那些村落之中沒有彈頭,火燒的痕跡。證明不是盜賊團所下的毒手,但是,村中的房屋總是混亂不堪。搜尋人員卻連一些血跡、屍塊也找不到,若是不知名的野獸所做的,牠們卻不會花功夫去燬屍滅跡吧?
這些事件每年總會在全國各地零星地出現,各界對這些事件都有不同的看法。看人說是千萬年前的osb(out space beging)再訪地球,抓走一部份的人類作研究之用。
但這個說法自然未被廣大的國民所接受。在這幾百年來,外星智慧生物已經沒有再來訪地球了。
不過零星的外星無智慧生物確常有降落地球的現象。
這個說法可以說是被否決了。那麼就有人再說出一個更驚為天人的答案,就是﹕微型黑洞失控導致村人集體失蹤。這個陰謀論的說法也是未成氣候。
大約五百年前,首次有紀錄出現了一種謎一樣的生物﹕修羅。因為據目擊者/生還者的說法,他們是全身蒼白,瘦骨嶙峋但卻力大無窮的人型生物。所以根據印度教的惡魔﹕修羅一名來命名。雖然外型似是人類,但卻沒有人類的思考模式。但可以肯定的是,牠們一定是智慧生物。
修羅每次出現總會令一條以上的村里血流成河。每次首都也要派出最強的獵人獵殺修羅。
所以有說法是,那些失蹤的村人一定是死於修羅之手。
若京也能獨自殺掉三隻修羅。他的實力已經到達了近乎無敵的境地。
但是,京也卻不肯說出事情的細節。他的眼睛裡充斥著一種空常。他沒有給人有難言之隱的感覺,而是他根本不認為有需要告訴別人。
他就像是一陣無常的風,隨風而來,隨風而去。
至於安莉,她在先前顯然已經被嚇壞了。在宮廷中嬌生慣養的公主,親眼目睹世人的夢魘,一場接一場的殺戮。不停有人死在他們的面前,她所承受的心理壓力著實不少。
她與安略斯初次見面的安莉非常不同,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自己。不知是出於自發還是因為連場的殺戮,接連的驚恐事變?她變得怎點沈默寡言,在馬車之上,她總是看著遠方的黑剎山脈。似是思索著甚麼,她可以一句話也不說,無論路是如何難走,馬車如何震盪,她都不說話。只是某個時間說一些話,好像﹕「前面就是城市了吧?」之類,她好像封閉了自己的心靈似的。
安略斯猜不透她的心靈,不知有甚麼可怕的意識充斥了她的心靈。
她在盤算甚麼?安略斯不知道,是否跟他當初待在宮廷中,密謀逃走的那一刻一樣?他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常常待在自己的庭園中思考著如何逃出宮廷。
難道此刻的安莉也是如此嗎?
可是,連旁人如安略斯也知道。若她逃走了,她能依靠甚麼?一旦和親的公主失蹤。克迪亞便有機會和籍口去發動戰爭。加上近期兩國因為國界的問題而爭休不斷,兩國的關係已經變得十分緊張。現在離發動戰爭,只剩下一條導火線罷了。
因為兩國上一代的君主之間對於國土的爭奪戰,兩個君主紛紛派員駐守各大軍事重地。造成各國鎮擁兵自重,出現了為期三年的軍閥局面。愛爾蘭政府和克迪亞政府為了肅清境內的軍閥勢力,所以國界的爭奪戰最後便不了了知。
這也間接使兩國的磨擦暫時停了下來。
但當兩國君主相繼去世,原先混戰不休的兩國邊境地區便出現了「國界糢糊」的問題。在很多當地的住民久經戰爭的洗禮,已經認不清原先居住的地方是屬於哪國。當然,兩國也堅稱那幾個軍事重鎮是屬於自己所有。
這也是近期兩國磨擦的遠因。
安莉真的會這樣做嗎?她真的會忍心生靈塗炭嗎?安略斯也不願意這片大地再次發生戰爭,更何況是安莉?
她的內心一定是在爭戰著。是走還是不走?
安略斯深知那種內心鬥爭的痛苦。他又想起在飛行要塞之上,安莉跟那些小孩子玩耍的樣子。
那一刻,他告訴自己,她值得他為其做任何事。
眼前是連綿無盡的山林。他們的馬車走在一條破舊不堪的路上。路上的碎石極多,馬車走得極不安穩。他們的馬也走得連連叫苦,發出「嘶嘶」的叫聲。
極目遠去,綠色而巨大的高山包圍了他們。他們可以感覺到沈悶的空氣在他們下方的河谷的附近停滯不前。彷彿是一股瘴氣,把黃昏的山林照出了一股又一股的陰影。
但在他們的旁邊,乃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亂草。需說大自然是構成世界的主要「物質」,流水、高山、青草、動物、飛鳥、昆蟲都是自然。而它們又是構成世的主要因素。但是,在看似偉大的大自然之中,也有看似平凡但更為偉大的事物,就是眼前的亂草。
就因為這些隨處亂生的亂草,大自然才稱得上是自然。
極目遠去,他們若要穿越這個廣大的森林。必先要走這條路到山谷之下,那個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河流的地方才行。但看來已經不夠時間了。
遠方的落陽閃動著艷紅金黃的光輝,但那很明顯是一種餘輝罷了。
就像一個皇朝一樣,在衰亡之前這個皇朝一定會有一個極為輝煌的時間。千萬年前的秦帝國是是。如今的克迪亞也是這樣嗎?
安略斯雖然不想上去,但他是克迪亞家族的人,他身上所流的乃是他父親的血液。他總要去關心這個皇朝的事。
看來他們今晚要在這個森林之中過一晚。
「看來今晚我們非要在這裡過一晚不可。」安略斯說道。
「看來是的。」安莉說「我只關心這裡恐怕沒有洗澡的地方。」
「看。」安略斯指著那條輕輕反射著艷陽的光線,若隱若現的河流說﹕「那裡有一條河流。」
「沒錯。有河流就可以了。」那尋人偵探以輕快的口吻說道﹕「我曾經見過有一個路宿的人每天只用口水來洗澡呢﹗就跟貓兒和狗兒很像..是不是?」
安莉輕輕地笑了起來。但很快臉上復歸平淡,一種超然的神情。
京也突然厲聲道﹕「停下。」
安莉,安略斯和尚.蒙耐斯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安略斯細心傾聽,廣大的山脈之間,流動的只有微弱的風,夾雜著野草味的微風。
京也矗立在原地。左手已把劍把緊緊地握著。他感到一股無形的殺氣從京也的身軀緩緩地流竄著。
過了不知多久,京也轉過頭來。殺氣在剎那之間解除。
「繼續走吧。」京也緩緩上馬,可是此刻的他用一種較快的步速策馬前進。
安略斯也在隱約之間感覺到甚麼。雖然他不像京也那般敏感,但他總是覺得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他們來到谷底的時候,天色已經盡然昏暗。在巍峨的峽谷之上,原本恩澤谷底的那些少得可憐的陽光也已經熄滅。一片黑影完全復蓋谷底。
安莉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窄狹的天空,她的眼裡盡是懷疑之色。
安略斯卻沒有理會,他正忙著四處收集柴枝。火完全是野外求生的必備品,全因為火焰的出現,人類才可以遠離野獸的襲擊而生活,火焰也軀除了黑暗,把黑夜必然是黑暗的定律完全打破。
他們的馬就被繩索索在樹邊。牠們要不就是垂下頭吃草,要不就是呆呆地看著安略斯的作業。
他把收集回來的破爛柴枝放成一堆,然後拍拍雙手。四周已經快要完全陷入黑暗。而這些時候便是刺客來襲的最佳時間。
他為了壓止心中的不安感,便大吼道﹕「京也﹗火藥﹗」
然後便是一陣巨大的回音。由此可知,這個山谷實在大得驚人。
一個黑暗身影走到他的旁邊,那人熟練的步伐就像在白天走路似的,完全無視黑暗的樣子。那人自然是羅畢斯.京也。他的手拿著一支管狀物。
安略斯接過它,把它的頭部在石地上快速地一擦,立即冒出一絲微弱的紅光。接著便是漸漸變大的火光。那些不穩定的火光似乎快要熄滅似的,但事實又不盡然。
他把火藥管扔到柴堆中。火焰起先是只能燃起底部的樹枝,但一會兒後它們高興得發出一陣「啪喇啪喇」聲,火焰漸漸旺盛起來。
四周漸漸光亮起來,不穩定的火焰照得他們的影子亂晃。
安莉靠在一塊巨石之上,搖望著遠方的月亮。這一夜天色很清澈,萬里無雲,連月光也可以盡覽無遺。那個尚.蒙耐斯則是獨自坐在一角發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他總很留意這個突然加入的不速之客。難道他們先前見過的嗎?
他找尋著記憶中每一片海洋,但卻尋不到這張輕浮的臉孔。在他的目光之下,安略斯感到一陣不自在的感覺。這真是十分奇怪。
京也則坐在離安莉不遠處的另一塊巨石處,他這樣做當然也是不讓安莉離自己太遠。
此處其實是數塊巨石之間的空隙,雖說是空隙,但已足夠弄一個營火。這種不自然的排序令安略斯覺得,這些東西是人為的。
但是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真是會有人居住嗎?即使有一些像他們一樣的倒楣旅者,也不會在這裡特地弄一個營火專用的地點吧?
除非他們是在此處長期居住…….
「我知道你在想甚麼。」尚.蒙耐斯在遠處說。「我也十分奇怪,這裡完全像是人工造成的樣子。」
安莉回過頭來,卻不發一言。
「那麼,你知道我在想甚麼嗎?」尚.蒙耐斯說道。他的臉上依然掛著他的招牌笑容。
「你在想甚麼,我可沒興趣知道。」安略斯回道。他曾經花很多很多的時間去戒掉自己言語中的宮殿用語。以免被任何屬於皇室的人找尋到「大王子的蛛絲馬跡」。
在剛才的情況,換著是往時的他,他一定會說﹕「你這些平民所想的,本王子可沒有興趣知道。」
蒙耐斯在遠處說道﹕「傳聞這個山谷藏著很多摩訶之戰時不願被派上場的愛爾蘭逃兵。」
安莉輕輕落到地上。京也依然背著他們,凝視著遠方的白月。不知他有否在聽著。
「他們不敢回到任何一邊,所以只有一值留在這裡。成為這裡的鬼魂。永遠守在這裡。」蒙耐斯緩緩說道。
「情節真是有夠土氣。」安略斯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麼,這個場地是如何解釋?」蒙耐斯不徐不疚地說。
「可能真的有人在此居住,但一定不會是甚麼幽靈。」安略斯說道。
「那麼,又如何?」京也的聲音突然從他們背後傳來。
「無論是幽靈還是活人,所有阻礙前進的人,我的劍都不會放過他們。」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完全不留餘地的聲音緩緩發出著。
「我想去洗澡。」安莉靜靜地說道。
現場的三名男子突然鴉雀無聲。三人的內心各自盤算著不同的事。
這個他們三人心裡也非常清楚。
這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可以說是突襲的好地方。而當護衛離開的時候更是容易。
京也的臉上沒有任何改變,蒼白的臉孔注視著安莉。
她的秀髮被霧氣所沾溼。鞋子上沾了一些泥濘,原來白色的禮服已經染成了奶黃色。
「這裡有甚麼地方洗澡?好像是山澗吧?」她說。
「是那條河流。」京也說,問題是我不可以離開妳一刻。
「那麼,到那裡看過才說吧。」安莉爽快地下了決定。霍地起來。往潺潺的流水聲方向走去。
京也則是緊跟在後。
只剩下安略斯和蒙耐斯留在火爐的旁邊。蒙耐斯的臉上忽晴忽暗,是火焰的原因嗎?
看來不是。雖然這個尋人偵探極力地使自己顯得十分友善﹔而他又確實做到了。但安略斯總可以
敏銳地感覺到。這個人是衝著自己而來的。
「這個天色,還不錯吧?」蒙耐斯說道。
「是嗎?」安略斯用一種機械式的語調說著。他不可以讓對方知道自己心中所思。
「不知京也會不會偷看?」蒙耐斯意味深長地微笑著說。
「偷看?」安略斯不解地說。
「是啊。雖然說路西法不會對那女孩有興趣…」蒙耐斯說道。
路西法?京也也曾經提及的那個墮天使的名號。難道說京也就是路西法嗎?
不會的。即使路西法是一段歷史,祂也不可能發生在京也身上。
而且,京也很明顯是不會跟任何神話拉上關係…看他完全實事求事的態度便知道了。
但他又想起,那個在雨中展開雙翼的京也。雖然這很可能只是他的幻覺。
蒙耐斯看他有點發呆,便繼續說﹕
「但是,『現在』的這個京也。卻是一個完全的凡人」他說罷便發出一聲輕輕的笑意。
「你想說甚麼?」安略斯試探道。
「我可不知道。」蒙耐斯愉快地說著﹕「可是有這麼一個美麗的人兒。安略斯難道不心動?」
「我只知道她是愛爾蘭的公主。如此而已。」安略斯說道。
蒙耐斯大刺刺地往密林的另一邊走去,說道﹕「我去散步一下。」
他感到心裡很不自在,原來只是在表面的不自然感覺更加擴展到更深層的意識裡。
就像瘟疫由邊境蔓延至都市一樣,他的內在外在都複蓋在一股莫名的無奈之中。
也許蒙耐斯說中了他心裡的說話,他喜歡這個來自愛爾蘭的公主。不只是單純的戀愛,而是渴望
守護她,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的一種心情。
當她跟隨著另一個男人離去,即使那人只是她的護衛,但這也足以令安略斯感到胃部一陣痙攣。
他彷彿感到,連微風的吹拂聲。遠處狼群的叫聲,都彷彿在說著﹕「看你如何無用…」
這個意識其實在旅程之中已在安略斯不知不覺之間,深深植於他的心田之中,只是他沒有留意而已。但經蒙耐斯這樣一說,這種子便忽然變成一棵參天巨木。
火焰之旁,只剩下安略斯那個孤獨,飄忽的影子。
安莉來到一條潺潺的河流之前。由高處流下的河水好不黑暗,
就像流質的黑暗不斷從蒼月往下衝。
就好像專為沐泉而浴似的。遠處的河水往他們的左方流竄著,他們前方的巨大圓形空間,
全是流動卻不急湍的流水。
他們的後方有一大片不知名葉子。叢生的葉子正好是絕佳的屏風。
「我在那裡等著。」京也臉不改容地說道。「最好,快一點。」
「快一點?」安莉懷疑地說。「是在擔心甚麼嗎?」
「記得在城鎮偷襲我們的七個人嗎?」京也輕聲說道。
「我可不知道他們有七人。」安莉倒抽一口涼氣說道。
「他們在那一次後一點動作也沒有。他們一定是在等待機會。」京也緩緩說著令人感到心寒的事實。
「好吧,我盡量。」她說罷便拉開腰間的腰帶,紫紅色的絲綢無聲飄然落下。
京也無言地坐到葉子旁邊,然後背著安莉盤坐起來。
安莉對京也的動作感到有點奇怪。她還認為京也是想待在那些葉子旁邊,但其實他根本沒有這個打算。他正在用聽覺「觀察」這個空間裡的任何聲音。
流水聲,衣服沙沙落下的聲音。年輕身體的髮絲飄動著的聲音,遠方狼群的叫喚聲。統統傳到京也的耳中。
不久,響起沙沙的聲音。安莉已經走到水下。河水十分淺,安莉可以站著,脖子還可以伸出水面。
然後,京也的耳中聽到了極盡挑逗的水聲。
「喂。」安莉輕聲說道。
京也的背影靜靜地待在她的面前,他聽到安莉的聲音,身軀幾乎沒有任何一絲移動,就好像早已經預知安莉會說出這句話。
「怎麼?」京也略為沈鬱的聲音就像一塊沈到污泥的石頭似的,才一剎那便完全隱沒有山林,流水之間。
「說說你的事吧?」安莉的聲音夾雜在沙沙的水聲之中。
「為什麼妳想知道?」京也緩緩說道。彷彿已有千百萬人曾經問過這個問題一樣。
「哦嗯…」安莉的聲音疑惑了起來﹕「你可是我的護衛啊。了解護衛的過去不是很正常嗎?」
京也無言地凝視著對面的山林。不知是哪種昆蟲類在歌唱著,黑暗的森林裡充滿了一陣屬於自然的神秘感。
安莉默默等待著京也的答案。
「我忘記了。」京也最後說道。
「忘記了?」安莉叫道﹕「我不相信。你不想說就算了。」
京也依然注視著前方,說著﹕「因為我不知道應該要告訴妳『哪一個』才好。」
安莉呆了一剎那的時間,好像要慢慢消化、理解他的說話一般。然後她總算搞明白了京也的話語的表面意思。
「那麼,說說你的劍吧?」安莉開始洗淨頭髮。
「劍?」京也反覆問道。
「我對戰士們的兵器都十分有興趣啊。而且我怎麼都搞不懂士兵們是在想甚麼的。」
「我的劍,只是一把隨便在那一間兵器店也可以買到的便宜貨色。」京也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
「但是嗎?我可不這樣認為。」安莉的聲音突然充滿自信。「你這把劍,劍柄刻著一個十分奇怪的圖案。」
京也沈默了起來。不知是不想說話,還是要安靜地等待安莉未完的說話。
「你左手之上,還有一個逆十字的印記。」安莉的聲音突然低沈了起來。「我曾經聽皇宮裡的人說過,這是叛教者的徵號。」
「叛教者?」
「就是被開除教籍的人。」安莉說。「那些修女神父都是這樣說的。」
怎料京也突然笑了起來﹕「哦?是嗎?那麼,我像嗎?」
「哦。嗯。不像。」安莉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個字。事實上,京也甚麼都不像。世上也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跟他相像。
「逆十字的印記。不會出現在叛教者的手上。」京也緩緩說道﹕「假如你相信有天堂地獄的話,叛教者背叛教會的那一剎那,
他的名字已經會被記錄在地獄的生命冊裡。」
安莉的眼睛微微睜大,好像這是一個奇跡似的。京也的說話可以持續超過十秒,還真是個奇跡。
「昆嗎?那是怎樣會出現的呢?」安莉好奇地問。
「把靈魂作為交換條件的人的印記。」京也安靜的聲音彷如無聞。
「甚麼意思?」安莉已經上岸,而且開始穿起衣服來,她的長髮還是濕溼溼的。
京也霍地起來,好像早已知道安莉已經上岸了一樣。
眼前的安莉再度回復了當初那女神一般的貴麗。
京也眼睛凝視著河上的樹影,彷彿是一隻準備捕殺獵物的猛獅一般。
安莉也神經質地凝視著同一個方向。
那裡突然發出沙的一聲。
然後京也從披風拿出一張黑色的大布,扔給安莉﹕「弄乾妳那些滴水的頭髮吧。」
安莉很不情願地接過黑布,依然朝京也裝了個鬼臉。
京也默默帶著安莉返回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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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The Seal Of Satan
京也與安莉回到營地時,發現蒙耐斯與安略斯都已經離開了。
「他們會到哪裡去?」安莉疑惑地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蒙耐斯是到了哪裡去?」京也緩緩道。
他們走到火焰的旁邊,安莉正忙著把濕了的頭髮給揉乾。
「為什麼你會知道蒙耐斯到哪?」安莉不解地問道。
京也把留在地上的柴枝給扔到日漸疲憊的火焰之中,說道﹕「這個時候他都會去散步。在往時他已經是這樣了。」
安莉說道﹕「哦?你往時跟他一起生活過嗎?」
「是旅行。」京也答道。
「你總算肯告訴我一點關於自己的事了。」安莉開心地說。
「妳不是討厭我嗎?」京也說道。
「噢,你提醒了我。我的確是很恨你呢。我恨你那種對生命的不在乎。」安莉忽然說道。
京也沈默了起來。一會兒後,安莉說﹕
「那麼,安略斯會在哪?」安莉說道。
「這我可不清楚。」京也回答道。
他們又無言地沈默了起來。

安略斯正走在黑暗的獸徑之上。不知名的野獸氣味正充斥著他的神經。明月正在高掛,彷如獐氣似的雲霧正飄散在白月的四周,把大部份的月色都蓋著了。
他聽到流水聲,他知道河流就在不遠處。
他走到斷岸之前,看見下方就是一條小河。黑暗的月光灑在河水之上。泛著妖異的光線。
遠方的山林傳來不知名怪獸的叫聲,此刻聽來,令安略斯感到一陣寒意。
他緊握著在披肩裡的法書。他知道,這個是他最後的防線,也是他唯一可以用以保護自己的武器。
他看著泛著妖光的河水,水中似乎有不明的怪獸正在躍動。
看似是,看似不是,看來就像幻覺一樣。
他轉身欲回到營地時,一個黑影像一把利劍似在安略斯的面前衝過。沒入旁邊的荒草之內。
他立即躍後,與那不知名的野獸保持距離。此刻他發覺自己的額上冒出了冷汗。
那不知名的野獸躍過之際,他感到一陣有如趺落在冰水似的感覺。
四周只有蟲鳴,沒有任何聲音。那隻野獸若要有任何異動,那些荒草之內。
安莉終於在黑影之內看見歸來的安略斯,他的臉孔忽地變得蒼白起來。臉上有一種忽晴忽暗的奇怪表情。
「你剛才到哪了?」安莉說道。
「先不要理會這些。」安略斯說﹕「我剛才看見了一隻野獸…」
「野獸?」
「我不肯定那是甚麼。那東西在我的面前一躍而過。然後…」他頓了頓說﹕「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恐懼感?」安莉問道。
「是魂馬是吧?」京也的聲音不知在何時加入了對話。
「魂馬?」
「是盤據在這個山林的生物。」京也緩緩說道﹕「那些逃兵被愛爾蘭迫至一個山谷之內。因為饑餓而導致出現了人吃人的情況。當然馬匹也一樣被吃光。」
兩人也不作聲。
「那些怨魂結合了這裡的奇形異獸,就發展成今天的局面。與其說是結合,不如說是那些怨魂使這些妖獸更形兇暴。」京也說道。
「那個蒙耐斯所說的,不是傳說嗎?」安略斯說道。
在陰影之中的京也從巨石跳到地上。說道﹕「久遠的事實都會因為時間的洗刷而變成傳說。」
安莉無言地看著二人的對話。
「那個蒙耐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安略斯說道。
京也的左手撫著右手上的長劍,眼睛凝視著遠方的密林,緩緩說﹕「等他回來,我們要在夜裡出發。」
「為什麼?」安莉大叫道。
「這個森林越來越不安份。」京也說道﹕「牠們會嗅到血肉之軀的氣味。」
他們趕緊收拾行裝,星夜變得越來越糢糊,不知名的謎霧逐漸飄散在森林的四周。那個窄狹的天空依然有點陰森可怖。
一會兒後蒙耐斯便回到了他們的營地之上。
「你到底到哪了?」京也正把馬匹的騎座放好。
「只是去散步罷了。」蒙耐斯慢不經心地說。
「你們搞甚麼?要在夜裡趕路嗎?」他打量著正在打業的安略斯和安莉。
「是的。」京也以冷酷的語氣說道。
「我在路上倒看不到甚麼。」他若無其事地走到自己的馬匹前,翻身上馬。
安略斯的內心依然殘存著那個不知名野獸的無形壓迫力。彷彿他已經吸入了那怪獸所放出的恐懼氣息。此刻的一草、一木、一石也像是妖邪的化身,廣大森林的陰影似乎比剛才更要巨大了。
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幻覺罷了。
「好了嗎?」京也說道。
眾人以無聲作為答案。
京也飄然上馬,安莉有點困難地爬上馬車之內,安略斯一腳把漸漸微弱的火焰踢散,連帶那些柴枝也被他狠狠地踢散。
這才急急地上馬。馬匹們好像猜不到要在夜色之中趕路,但當馬鞭揮下,四匹馬立即應聲奔跑。
谷底的泥土比較乾燥,不像一般山林那般潮濕。就像一執乾旱缺水的大地一般,馬匹向前奮進。轟隆之聲從馬蹄傳出。乾燥的泥土被輕易踢散,旁邊的怪樹高速飛過,化成一團幻影。
安莉的心中有點兒不安。她感覺到不知是甚麼巨大的陰影在他們的後頭不斷追趕,迫使高強如京也都要在夜色之中趕路。而他們剛才提及的「魂馬」又是甚麼?
她在離開皇宮之後,都沒有看過安略斯的臉孔露出剛才的神情。那種表情安莉曾在一個叛國的死囚臉上看過。
安略斯平日那種神色自若如今已經消失如霧氣,此刻安略斯策馬領前,不知是無意的加速,還是恐懼使他這樣?她只能看見他的背部,他的臉上,會是一種甚麼神情?
轉眼間隊伍已跑出一片看似無盡的森林。
安略斯突然猛然停下。
安莉探頭看看,原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小山丘。他們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凹陷地帶,原來陰谷地帶的盡頭便是這個一看就知道是人山開鑿的地方。
安莉看得傻了眼。那看似是祭師進行儀式的地方實在一望無際,那森林與之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但是這個廣大的地方,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甚或一棵植物也沒有。只有月光傾斜地灑在地上。
「這是甚麼鬼地方?」安略斯沈聲道。
只見京也遙遙凝視著這個怪異地方,沈默著,也似是沈思。
「應該是某種宗教儀式的場地。」蒙耐斯說。
「走吧。」京也用一種迎似困難的聲音說道。
蒙耐斯一馬當先奔到坡下,然馬大叫道﹕「喂﹗還不下來?」
安略斯也一瞪馬腹,像一陣風似的落到地面。
京也依舊凝視著這塊巨大無邊的土地,沈思片刻後也揮下馬鞭。
四周空無一物,只有寂靜的風。他們腳下的大地不只是黃土,而在某些無機物質不其然在地表裸露了出來。
看似是機械的某種灰色東西,不時破破落落地顯露出來。
一行人警覺地四處張望,一股緊張感完全覆蓋了他們。
遠方傳來一陣嗥叫,似是狼號。卻又顯然不是,狂暴的情緒流竄在聲音之中,在悽愴的夜空中來回傳遞。
馬匹忽然驚慌起來,安略斯和蒙耐斯的馬都發了狂的想拔足狂奔。只是他們奮力拉著牠們才不致於令牠們完全失控。
「怎麼回事?」安略斯狂叫道。
「是魂馬。」京也平靜地道。在馬車之中的安莉覺得這種聲音可怕極了,尤如是居於深溝異形所發出的叫聲,直入骨髓,心臟彷如為之冰結,她四周張望,周遭除了巨大的山谷陰影外,別無他物。
他們一行人停滯不前,因為那兩匹馬依然煩躁不安,發出恐懼的叫聲。
那些嗥叫依然持續,而且給人越來越近的感覺。若那是沒錯的話,那些妖物必然越來越近,可能是一公里之外,也可能是在他們的旁邊。
「怎麼辦?」安略斯的腦海中依然殘留著那個黑影所給他的戰慄感受。這些彷如叫囂的號叫聲使他感到如坐針氈。
蒙耐斯把頭轉向京也,看來他也想不到法子。
安莉也以一種請求的眼神看著京也的背,很顯然京也是整個隊伍之中的核心人物。
「除了前進,別無他法。」他冷酷地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全速衝過這個凹陷地帶,只要撐得到破曉就行了。」
「牠們的弱點是陽光?」安略斯問道。
京也沒有答話,轉過頭對安莉說﹕「待會馬車會非常抖擻的,重心盡量靠低一點。不然妳會很容易受傷的。」
她趕緊回到車廂之內。
「天呀。」蒙耐斯忽然一聲喊叫,然後牽指著遠方。
一種瘴氣似的煙霧飄浮在月光之前,煙霧以一種有生命的慄動搖擺著,彷如黑暗生命從底層的自然戰慄。
那些煙塵只是以煙霧的形態出現,但內裡色彩卻是闍淡無音,就如同是無盡的黑暗似的。
馬匹忽地驚聲狂叫,嘶嘶的聲音使安略斯感到十分煩厭。
「媽的…」蒙耐斯沈聲罵道。
那些煙霧漸漸變得濃重,逐漸變型。有一個長長的頭部,高大的身軀,四隻長腿。煙霧的毛髮隨著牠們的戰慄飛散起來。
牠們踏著腳步,緩緩前進。與他們對峙著。
「魂馬。」京也說話的同時,劍已「嚓」一聲離鞘。「只要全力速刺約半小時,就可以衝出這個地方。」
「啪」的聲,術書已趺到安略斯的手中。
「來吧…」安略斯的聲音難蓋戰慄。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點解every chapter既註後面都冇野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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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謝你的提醒,現在已經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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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魂馬只是緊緊地凝視著他們,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兩幫「人馬」對峙著,雙方似乎是等待著對方的行動。
「蒙耐斯。」京也沈聲道。
「甚麼?」尋人偵探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遠方的煙霧。
「你過來駕駛馬車。」
「為什麼?喂,這次你不要再請英雄了﹗」蒙耐斯吼道。
「我認為」京也不徐不疚地說﹕「在戰場上,我的劍技會比你的情報收集更為實用。」
他們沈默了下來。
「可惡。」話音未落,兩個影子在空中交錯,剎那間兩人已換了位置。
此刻在單人馬上的只有安略斯和京也。
「喂,為什麼這個小子可以有自己的坐騎?這不公平﹗」蒙耐斯像個小孩子似的說道。
京也卻不再理會他,眼睛只是緊緊地凝視著對方的行動。
那些煙霧顯然已不耐煩起來,領頭的魂馬發出一聲可怕的叫喊。震動大地,彷彿連黑暗也
為之恐懼。
彷彿以此一聲吶喊為迅號似的,無數的魂馬往他們迎頭撞去。
雖然只是虛體,但黑暗的煙霧奔跑起來尤如萬馬奔騰,夾雜著風聲而至,比之克迪亞的生物騎兵有過之而無不及。
「盡量不要接觸牠們﹗」京也吼道。迅雷不及掩耳已衝鋒似的策馬狂奔。
安略斯也跟隨著京也,似是一支弓箭似的向前狂飆。
以較為苯重的馬車則壓後。
轟隆之聲在兩方傳出,雙方尤如一支快要交鋒的騎兵似的。但是,這次是活人與虛妄之物
的對決。是亡者對生者一種無血性,無理由的仇恨。
劍光飛濺。首劍未收,二劍已發。彷如虛影似的劍光交差在與京也擦身而過的一匹馬上,
那些煙霧立即被砍散。就像未有存在過似的消逝無蹤。
其他的馬匹紛紛來個急轉彎,目標直指京也與其坐騎。
原來要往回狂奔的京也忽然改變方向,如風一般往右邊直奔。那些煙霧就一如
死神似的緊追不捨。
「他引走牠們﹗」安略斯的聲音在風中飄盪著。
魂馬的數目已大減,但在前方卻還有數隻張牙舞爪的魂馬。
一陣藍色光芒從術書的中央往天上步升,緊接著是一陣暗黑得就似是污泥似的「黑光」,
它們不斷擴散,在一剎那之間包圍了安略斯整個身影。
安莉不禁發出一聲尖叫。
在下一秒,黑光消去。在暗淡的光團中衝出來的安略斯已手執巨大圓月刀。巨大的
彎曲刀刃在月光之下散發著冰霜似的殺氣。
就像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似的。
安莉彷彿聽到蒙耐斯好像說了一句﹕「真是胡來。」
這就是殺戮了嗎?
手執人間少有的兇器,一陣興奮戰慄地流轉在血液之內。安略斯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沒有聲音,連富有節奏的馬蹄聲也沒有了。他整個天地只剩下前方的三數隻魂馬。
巨刃一揮,刀刃毫不費力地連貫三隻魂馬的軀體。
「還不錯啊。」蒙耐斯說道。然後,他的一聲怪叫和安莉的尖叫同時發出。
在他們的後方,那些煙霧卻還未散去,牠們像風一般對他們緊追不捨。而且在迅速的
「飄浮」時重新散合成新的形體。
這次牠們變成了身穿鐵甲的士兵。他們盡數都是相同的樣貌,就似是一模一樣的複製品。
剎那他們已經「飄」到了馬車的後方,離車尾已經不遠了。
「加速﹗」安略斯大叫道。
安莉在馬車之中看見安略斯立即轉身往回衝,直奔往後方的亡靈衛士。

在巨大盆地的另一邊,只有一個活人的存在。
羅畢斯.京也。以他為中心,有無數個飄浮著身體的白色類人形身物。
稱為魂馬的夢魘生物,有隨意變成任何形態的能力。
但大前題下它們必須已殺死那一種生物才行。
他們正對眼前的騎士虎視眈眈。就像蜘蛛竊視獵物的那種專視又貪婪的神情。
「你有兩個選擇。」亡靈通過心靈感應說道。「一,是待在這裡,讓我們來『接收』你的
身體。二,作無謂的抗爭,結果卻也是一樣。
但你會因為激怒我們而遭到更加嚴酷的對待。」
「你們對付不了它。」京也的嘴唇沒有動過,但他確確實實在說話。
亡靈們沒有動靜,似是正在等待京也的下一句說話。
「你們這種低等的虛妄」京也的聲音說道。
亡靈們一湧而上,直迫正被他們包圍著的京也。
京也左手握拳,似是閃光似的擊在身處的岩面上。
天地剎那間震盪起來。不是物質界的震盪,而是『靈界』的震盪。
空氣的份子正在震裂戰慄,產生了尤如陽炎似的空氣異象。以京也為中心的衝擊波
往外擴散開去。亡靈只消接觸到陽炎便立即無火自燃起來。
一時間,無數的火球先後自我點燃起來。
亡靈們的哀慟彷彿要撼動世界似的。但它們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火焰之中。
感覺上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災難。被京也左手擊中的地面原來是崩潰淨盡的,但而刻
卻又是沒有發生過。狂風似是刮過,但此刻的風聲依然微弱。
一切就似是沒有發生過似的。因為那個巨變是發生在與現實世界相平行的另一個平行世界
之內。於物質界沒有影響。
四周寂靜了下來,京也頹然倒在地上的剎那,他用右手持劍挽強支撐自己。
這個近乎男人也會倒下,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想要獲取一樣東西,也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記得嗎?」
「」
「你的心裡清楚得很。是嗎?凡人真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呀...想要獲得力量,卻又終被力量所害。」
「約法還未結束你依然是在我的控制之下﹗」
「噢。確實是這樣,不過,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會拿取你的甚麼嗎?」
「?」
「這就是對等的代價。就像你行使超自然的力量,當超自然的力量做成實質的影響時,這種力量本身
也會抽取你身上的代價。在你的身上啊...羅畢斯.京也,你究竟想反抗那位大人到何時?」
「是祂離棄生靈的...」
「呵呵,這就是你所謂的平衡世界啊。有代表創造的,自然有代表毀滅的。你卻不能接受有毀滅的存在,
你這種又何嘗不是不能覺悟?」
「你根本不明白甚麼是人類。」
「我只知道人類的虛妄。我在想,祂把我們的權力的一部份權力分予你們人類
,真是一個有夠錯誤的決定呢。」
「住嘴。」
「你的論調站不住腳步了。長久而來你不是依靠超自然的力量嗎?」
「你們必需依靠人類﹗沒有人類,你們甚麼也做不成﹗」
「哦~的而且確,我們真是必需要依靠你們。可是,你們就只能活在永恆的恐怖,互不相任,
互相殘殺的陰影之下。這是因為你們人類的天性。」
「你快回到你的地方去﹗」
「我只是想提醒你,限期會有一天結束。而你也得付出對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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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濃霧被銀光砍散,在濃重的渾沌之中破浪而出的乃是手執十字劍的安略斯。
他用力夾緊馬匹,以生平未有過的敏捷閃避著一個接一個衝來的透明煙霧。若京也
是如此強調不可接觸他們。這是一定有他的理由的。
雖然他絕對可以召喚任何種類的金屬兵器,可是一個戰士,對自身兵器的熟練程度
可說是操縱了他的命運。有剎那的決鬥之中,人的力量處於高下立見的境地。一點
兒的差距也足以 成大錯。
他只對幾種兵器有絕對的認識與訓練,那就是圓月刀,長矛,十字劍,弓箭和騎兵
劍。所以他盡量只會用這幾種兵器作實戰之用。他選擇以魔力作為召喚媒界是因為,
他有用之不盡的兵器,弓箭不會用盡,劍就是被砍斷了也可以重製一把。
他往回狂奔,衝進那大堆的煙霧人形之中。十字劍的光影此起彼落,十數個人形被
砍得煙消雲散。可是,那堆飄散的煙霧卻再次組合成煙霧的人形。
「可惡」他暗暗咒罵一聲。一提馬鞭,連人帶馬跳過左方的敵人,遠遠的離開他…
們。一群會再生的惡靈,應該如何應付。自己的攻擊卻是毫無作用的。可是剛才的
一陣突擊卻不是全無效用。他的突擊已令安莉的馬車成功全身而退。
風遠遠吹來,擦拭著他沈重的身軀與臉孔,十字劍的劍刃在風的洗禮之下彷彿變得
再次鋒利起來。他感到精神抖擻。
「來吧﹗」他高聲呼叫,彷彿是對無數敵人下的一個狂妄戰書。
原來應該再次襲擊安略斯的煙霧在剎那之間,似是受到甚麼影響似的一下子煙消
雲散。使安略斯還認為他們已經到了極限時間。
可是,在下一剎那,那些煙霧重新組合成一匹匹駿馬。重列隊形,而且狠狠地凝
視著他。然後,那些密密麻麻的的戰馬忽然分成兩半,在中間分出一條路來。
就似是那紅海分開的摩西手杖似的。
在戰馬之中,走出了一個人。那人身穿一件全黑色的戰鬥服,身材十分高大,
身上穿著一件輕甲,腰間繫著兩把武士刀。他的兩手自然垂放,顯得悠然自得。
在另一邊的安略斯簡直是看得呆了眼,一個活人走在魂馬之間竟然髮毫無損,這本
身已是一個奇蹟﹗而他的神態自若,更是令安略斯震驚的主因。
他緊緊地盯對方,而他發誓對方也在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看見對方開始說話。他感到四周的風正在增強。而且夾雜著一絲冰冷的意識。
「你好。安略斯王子。」對方冰冷的話語就如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使他感到微微暈厥。
此刻他趕緊告訴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對方看出自己臉上的表情。他趕緊控制著自己臉部的肌肉。他知道,
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均會出賣了他…他真正的心意。
「我的名字確是安略斯,但我卻沒有這個榮譽當上王子。」他小心地說著。他知道,若自己立即否應,
這個答案就會變得太過公式化,以致令對方對自己抱有懷疑。
「哦?是這樣嗎?」那高大的男人頭戴面罩,使人看不到他的面貌。
「但是,我知道你心裡的秘密。」那男人的語氣略帶一種勝利的意味。看他的樣子,他應該有某種能力
足以駕馭魂馬。
「我的秘密?我只是一個浪人罷了。」安略斯依然小心地說道。在心理的攻防戰中,未到最後勝負依然未定。
但看樣子,對方必然是有備而來,而且不是泛泛之輩。這些年來從皇宮派來的好手是何其多?但每一次皆被他打敗。
但眼前的男人卻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浪人啊…我們就長話短說吧,不理會你是否安略斯王子,不理會你是否一個浪人。但我的任務是把你帶回去。」那男人說道。
「要動武嗎?」安略斯道。
「這要看你是否合作。」那男人的聲音夾雜著一點點笑意。
這些年來訓練出來的實戰經驗,已在安略斯的體內培養出一種近乎第六感的實戰直覺,他一眼已可以看出對方的實力比自己強還是比
自己弱。戰力評估是十分重要的,這可以把自身的傷亡機率減到最低。
這次,這個直覺告訴他,眼前的敵人不是他可以對付到的。京也…快回來…
「怎樣?」對方再度開口。
安略斯喃喃說著古老的語言,手中的十字劍即時粉碎。他以左手持書,緊緊地盯著對手。
「既然你要動武的話。」他知道已經不能在拉鋸下去,對方比顯地比他強,這給安略斯很大的心理負擔。他一定要盡快全身而退才行…
「好啊…我最喜歡爽快的年輕人。」對方說道。
銀藍電光從書頁激射而出,在近似暴風的閃電過後,乃是一片揚起的沙塵。在沙塵之中,是手持紅色怪異長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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