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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還不錯喇…」陰陽師如此說道。「不過,火候還未夠。」話未說完,陰陽師再次消失於風中。
一聲微弱的呻吟傳出。
雖然她依然騎在馬上,但她握著右臂的動作出賣了她。血從她的右臂緩緩流下。
陰陽師突然出現在樹上,從高處注視著她。
「怎樣?說到底,我也要感謝老爺爺沒有出手幫忙喇。」他如花的笑靨十分突出,如同是女鬼附
身般令人心寒的微笑。
老伯在遠處說道﹕「我的徒兒,努力吧。」
「沙~」的一聲,麗鬼以樹木作為支點發力一蹬,向著斐雅衝去。
光點以半圓形的軌道斬開衝來的陰陽師。
一如以往,金屬長劍所斬開的,只是一堆落葉。陰陽師在遠方出現。
此刻的她,才驚覺在她四周的地上,以貼上了一些不知名的符咒。
「可惡吶…」老伯看似毫不擔心,袖手旁觀。
忽地,機械馬看似乏力地低下身子,以座上的劍者也露出甚為痛苦的表情。
怎麼回事?
奇怪的是,被微風吹進劍者四周的落葉,就像是被吸引住的,飄到地上後,便緊緊地貼在地上。
「是重力…」老伯緩緩說道。
「老爺爺真是聰明…」陰陽師說道。「在我的『八卦符陣』裡,重力會是平常地區的十倍。妳現
在能動嗎?」
她的表情已然僵硬,也許是在忍受痛苦之故…
「這樣…」他的短劍慢慢地出鞘…
他突然停止手頭的動作,他慢慢地轉過頭來,定睛看著老伯。
那是種恐懼中隱含興奮的眼神。
「終於要出手了嗎?」他說著,但臉上的笑容已消失無蹤。
麗鬼慢慢地往老伯的方向走去。狂風彷彿在哀叫,哀悼著那一位快要消逝的靈魂。
「嘿嘿…」忽地出現在老伯身後的陰陽師,他手上的短劍被老伯的手刀給擋住了。
但他依然是髮毫無損。
「…怎麼?」他雙腳一蹬,立時跳開。
「唉呀,好痛好痛。」老伯說。
一陣沈默。
看不出是誰人先離開。在漫天的葉中,陰陽師已消失無蹤。
「我有一宗買賣要跟你們說。」麗鬼忽地再次出現。
「哦?」老伯飄然下馬,走到斐雅的四周,撕下那些奇異的符咒。
「是關於,你們要殺的那個吸血鬼。」他笑著說。
「哦,說來聽聽。」老伯扶起了斐雅。
「我讓你們通過這裡,但是,若你們得手後,要把那吸血鬼的首級送給我…」他說。
「哦…?難道你也受雇於哪人的嗎?」老伯說。
「這個,與這宗買賣沒有太大關係吧,而且,我還可以用傳送術把你們送走,你們便永遠也到
不了山上。」
「呵呵,這樣說來,即是這次的行動成功與否,也得看你哦,大爺。」老伯說。
「嚴格來說,是的。」麗鬼笑著說。
「好吧,我答應。」他說。
「好的,那麼,山上再見吧。」
風中,只剩下那充斥千年的孤寂,還有,兩人兩馬的四個身影。

「終於來到了吶~」老伯說著。
目下,是巨大的白色城堡。精心刻劃的城堡外壁,彷彿輕聲說著時間沖刷的遺憾。彷彿無數的高塔小樓椅著山坡而建,此刻,他們已來到了城堡的門前。
他們聽見水聲。放眼望去,是一條護城河。不知是否也有不知名的魔物盤據其中?
在巨大的護城河後,是一道收起了的大橋,粗大的鐵鏈把它收起,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
斐雅疲憊地騎在馬上,馬匹彷彿隨她的意志緩緩向前進。面對巨大得嚇人的城堡,牠似乎沒有感到任何的不祥。
老伯則是騎著馬,緊緊地跟隨在她的後面。
斐雅看著巨大塔樓,彷彿在凝視著搖遠的過去。她的眼睛彷彿同時透視著懷念與憤怒。
是搖望著自己過去,又憎恨著自己的未來嗎?她腦中的思緒彷彿飛散而盡,她的未來,會通往哪裡?
在那無月的晚上,她那集激情,惶恐與對那黑暗世界的憧憬的經歷,似乎,只有那個人才能給予。
是犬牙。是犬牙造成的激情,是他那平滑的嘴唇的觸感,是吸吮血液的快意,是一種鍾情於殺戮的感覺。
就是這樣了嗎?
凡人的日子彷彿慢慢縮小,變成灰燼。
如今,她又憎惡此刻的自己,她憎惡在自己身體內流躺的血液,是那受咀咒的血液。她在長久的日子所渴求的復仇…對她的潛意識來說,
是否意味著一種「淨化」?
老伯彷彿猜得出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這是妳做決定的時候。」老伯說道。
又是一聲清響。是金屬的清響。長劍已握在她的手裡。
「是的…我知道妳的決心。是嗎?」老伯彷彿在自言自語。
「妳終要跟他來個了斷..就在這裡…好嗎?」老伯飄然下馬。「迪奧斯瑪大公…那個上古血族長老…」
風彷彿在怒叫,為著他們最後的結局訓示著…

城堡來滿目瘡痍…不知名的碎片散滿一地。寶石、金製裝飾品掉散在一地。
壁上的鏡子盡皆破碎,把月光在迥廊中來回折射著。妖異的黑暗在迥廊中緩慢地流動。
他們二人無聲地走在地毯上,前方是一片黑暗。
彷彿會有不知名怪物突然出現似的。
她感到自己心臟有力的跳動聲,此處,與她所想的,變得太不一樣了。
終究,吸血鬼仍是在黑暗中吸吮人血的存在。
「難道是逃了?」老伯彷彿在自言自語。
「應該不是逃,是離開了。」她說﹕「他不會懼怕任何東西。」
「妳熟悉他嗎?」老伯一邊前進一邊道。
「他總是給我一個感覺,他在等待被毀滅。但他走了,一定是因為他還有一些事要去做。」
前方,存在著微弱的光線。他們走出迥廊。與之連接的,是城堡的大廳。極目看去,在他們的頭上是縱橫交錯的空中樓梯。
「這裡變得不同了。」斐雅感慨地說。她的手臂已不再流血。
「他會在哪?」老伯說著。
「二樓的書房。」她說﹕「他經常看書。」
他們默然走上樓梯,通向架空的二樓。漸漸離開了地面。

桌上,只剩下康乃狄克所著的「惡夜獵殺」,還有剩著一點點血液的油杯,還有,快要燃燒淨盡的燭光。
城堡就如一座死城一般,但看來,吸血鬼的下女與他在短時間內離開了城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書房有一張安樂椅,及出「依依」的聲音在搖擺著。斐雅無言地站著,默視著這一切。
她留在黑暗之中,老伯只能遠遠地搖望。
「我要走了。」斐雅說。「到東方。」
「甚麼?」
「他在往東方的道路上。」她堅定地說。
「為什麼妳會知道?」老伯說。
她不再答話,凝視著書桌上那本「惡夜獵殺」(The Masquerade)。那本書的封面,只有一個巨大的五芒星,似是散發著不詳之氣。
「是關於…吸血鬼血統的問題嗎?」老伯說。
「是的。師傅。」她憂傷地說。
「妳要跟隨他的步伐嗎?」老伯說。
「是的,直至我倆其中一方被死亡寵愛著。」她說。
她打開窗戶,爬了上去,回頭說﹕「師傅,再聯絡。」言畢便無聲落下。
她極輕巧地落到馬上,一蹬馬腹,策馬而去……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我要見那個人。」他說。
「你有預約嗎?」老闆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本薄薄的記事本,打開來看。
「我是尼修。」這是靈普行事用的假名,他的名字已經是人所共知,除了樣子。
「尼修…哦是了,真是準時了喇。承惠過路費十萬元。」老闆約無其事地說。
想得此人帶路,該用的錢還是要用。
他從身上帶出一疊鈔票,重重地放在桌上。桌上立即發出沈重的聲音。
肥胖男人露出微笑,他打開櫃檯的小門子,走了出來。揚聲道﹕
「歌莉亞~出來幫我看著店子。」然後轉頭對靈普說﹕「走吧。」
他們回到了人來人往的街道。此時,已是零晨四時。天空的藍黑色一如既往,遠方的帝國大廈
的頂部依舊發著亮光。
街上的妓女正與路人搭訕,她們身穿華麗與性感的華衣,長髮閃著亮光,臉上的笑靨如花一
般。目下,已有數人與她們不知在談著甚麼。
又有數個孩子笑著跑過,像是在玩捉迷藏一類的遊戲。靈普心想,這個奇怪的城市,如此的
夜,竟然會有小孩還未睡覺﹗
他們向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這個城市,奇怪嗎?」老闆走在前面,說道。
「比我去過的任何一個城市都要奇怪。」靈普笑著說。
「是哦,我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覺得這裡怪死了,也許不應說它怪。它有自己的一種體
系,比方說支持著這個城市的經濟力量,有接近一半是外來的不法資金。毒品、色情事業等等
的行業養活了無數的人,就連我剛來到時,也做過一段子帶毒者*呢。」
(帶毒者意即替大的毒品折家把大量毒品送貨的人。)
「為什麼要有帶毒者這個職業呢?要貨的人,到折家那裡去買不是一樣嗎?」靈普說道。
「呵呵。」肥胖男人說道﹕「我這過在這個城市裡,人們生活是有一個與外界完全不同的體系
的。毒品的買家多是大批大批的把貨買進來的,再散賣出去謀利。因為這裡的捕快長期盯著那
些買家嘛。」
「我還以為這裡沒有捕快的。」靈普說道。
「是有的,可是與沒有也沒甚麼分別。事實上,還有傳言說捕快與殺手集團有利益輸送呢。」
真是奇怪的一個城市,就連捕快也特別奇怪。
「呀,雖然這樣有點多管閒事…但客人。你為什麼要找那個人?」他說。
「我要請他幫忙。」靈普說。
「他很多年也沒有管這些事喇。」他說﹕「他的脾氣也變得古怪了,好像在等待毀滅似的。」
「他就是這個樣子。」靈普說。
「?」肥胖男人轉過頭來,驚訝地望著他﹕「客人…你認識那個人嗎?」
「不認識。」他彷彿連撒謊也沒有氣力,復仇的火焰長時間充斥了他的肉體,使他的感覺麻痺
了,他有時甚至不知自己何以出現在此處。要花一點時間去想起。
就像吸了迷幻藥的人一樣。
他們繼續前進著,四處的店舖皆是營業之中,感覺就像走在一條繁榮的街道上。
沒人理會,現在是何時•
他們轉進了一條暗巷之中。原來是一條黑暗的死胡同。
肥胖男人雙腳向壁上一瞪,借左反作用力跳上了巷上的屋上。
「要幫忙嗎?」他說。
突然,靈普的身影已跳上屋上。
「…」他似乎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你真令我吃驚呀。好吧,繼續上去吧。」
他再跳上另一座更高的建築物上,靈普緊緊地跟隨著。有跳躍的時間,月亮出奇地巨大。
他們已身處某坐高樓的屋頂上,高空的強風吹拂著。幾欲要把人吹走。
他才發現自己腳下,是一道暗門。
肥胖男人拉起了不起眼的手掣,說著﹕「準備好了嗎?」
「好的。」
「架刷﹗」一聲,他們身處的地板向內打開,他們輕巧地落到建築物內。
是一間黑暗的房間,此地有男性在盤坐著。
只是,他留著的長髮,使人一時不易分辨他的性別。
隨著肥胖男人點燃燭光,男性病態的蒼白膚色像是鬼魂似地緩慢地出現。
他的右邊,是把形態奇特的武器。定晴看去,原來是個金色的豎琴。
此人,即是「人間兇器」的第一殺手,艾靈克斯.洛因。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Ch14 木樁道
「靈普……?」他說。「老闆,你可以退下了…」
肥胖男人離開後,小室只剩下二人。
「是的,是我。」靈普低下身子盤坐著。「這次我回來,是有一件事要找你幫忙。」
「哦?」男人依然是閉著眼睛。
「經理人,死了。」靈普平靜地說道。平靜得連他自己也覺奇怪。「你知道嗎?」
「不知道。」男人緩緩說﹕「你為什麼猜我一定會幫助你?」
「我沒有把握。」靈普說。「就好像,我對你會否殺我的事沒有把握一樣。」
「你知道我想殺你?」男人微笑道。
「知道。你藏不住殺氣的。」靈普說﹕「你依然喜歡豎琴?」
「是的,世界上沒有一樣樂器比得上它了。」他說﹕「而且這是件很好的殺人機器。」
「說回正題吧。」
「天下沒有免費午餐的。你想用甚麼來換取我的幫助?」他說。
「我的所有。」
「不錯嘛,有這樣的決心。經理人對你是這麼重要嗎?」他說。「他是個好人,他根本不應該涉足我們這個世界。」
靈普默然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好像現在的你,每天躲在這裡換時間每分每秒地過,你也想不到吧。」
「呵呵,你的諷刺依然是這麼一針見血。」他說。「我對你不感興趣。」
「若是一場決鬥?」靈普笑道。
「哦?」
「報酬就是跟我決鬥。」他說。「你一直希望打敗所有高明的刺客吧。」
「嗯…這個,讓我想想吧。」他說﹕「你先回去吧。我想清楚,會派人通知你的。」
他眼睛依然閉著,但左手拿起了身旁的豎琴。
「讓我演奏一曲作送別曲吧。」他微笑著說。
他的左手一抖,音樂緩緩而出。是一聲低沈的音調緩緩踏著音階向上提升。
琴音突然變得高昂,空氣突然被切開。
靈普則身閃開。
一條血線從他的面頰緩緩流下。
是甚麼?空氣做的刀刃?
「你逃得了。果然不錯,你的第二刺客名號還可保住。」

他的心臟在跳動。在剛才的一剎那中,他感受到恐懼。在剎那之間若避不了那足以切開岩石的攻勢,他必定已身首異處。
他遊走在街道上,街上只剩下零落的行人,他們是趕著打烊的商店老闆。
終於,這個城市因為陽光的照射而暫時地沈睡了。
街道彷彿升起了一陣薄霧,天空的顏色彷彿變成魚肚白。四處寂靜一片,一種異樣的感覺泛在他的心頭…
這就是,接近黎明的時刻。他急步走向酒吧的方向。
老闆看見他回來,睡眼未開似的。看來他剛才在打瞌睡。
「客人…呵~怎樣,看見你平安回來,就知道你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說。
「只有我一個人能回來嗎?」他驚奇地問。
「很少很少。」他說﹕「是了,看官。你還沒有找到地方休息吧。我這裡有空房呢,價錢很便宜,一晚只是六千元,還有特別服務哦~」
說罷他曖昧地笑著。
「好吧。」他累了,管他有甚麼服務。
老闆領著他到二樓,帶他到中間的一間房。
「鎖匙在這裡。」老闆說。
「謝謝你。」說罷重重地關上房門。室內,又再寂靜起來。這間房只有一張小桌,一張雙人床,還有幾張安樂椅。
他躺在大床上,感覺上,一人睡雙人床,他對此感到不習慣。但緊繃的神經急欲得到放鬆。
他沈沈進入夢鄉…
洛因才是最強的刺客。只是他突如其來的失蹤,行家才稱「骸」為第一。
他最輝煌的紀錄,是成功刺殺別國的元首,各國的政要對他均感到恐懼,所以千方百計要除掉他。
他們,相識在四年前。
在一宗交易中,他親眼看到對方超凡的刺殺技巧,他才驚覺,自己的軟弱是如影隨形的。
是的,他恨自己的軟弱。他在睡夢中又再夢到她。她披頭散髮,兩眼流著血,向他喃喃說著甚麼。
他驚醒了。發現自己流著冷汗。
他前來此地的目的,是復仇…他看看窗外,是金黃色的日落時份。陽光透過窗戶透視進來。
他轉身下樓,發覺旅店是一貫的安靜。偶爾有玻璃杯發出零聲的撞擊聲。混亂的腳步聲傳到他的耳裡。酒吧也應該要準備營業罷。
他踏在破舊的地毯上,看見肥胖的老闆在忙著。
他沒有吵他,獨自走出店外。
天空是一片暗藍色的,陽光還未消散,夜卻還未前來支配世界,現在,是一個奇妙的過渡時間。
街上的行人依然零落,也許,夜也是他們的依歸。
他來到一間酒吧裡。他向酒保要了一大杯的平價啤酒。獨自喝起悶酒來。
好奇怪的味道。他很少喝酒。因為他不想酒精影響他的敏捷感,在進行任務的時間,一絲猶疑絕對會使他身陷危機之中。
他一向不喜歡酒精的味道,從小也是。往時他以為自己還不夠成熟,不懂欣賞這種古老的飲料。但當直到現在,他也不怎麼愛上它。
但他想不到現在有甚麼可以做,他可以做的,只有等待。
酒吧的另一邊傳來巨大的聲響。他看去,原來是一群人酒醉的人。他們醉醺醺地迫緊一個弱小的女性。
女性看來只有十七、八歲,留著及肩的頭髮,甚為白晢的臉,精緻的五官,走來這些地方找死嗎?
「嘿嘿,女娃,跟我們去下一場吧…」帶頭的粗獷男人如此說道。
她臉上毫無恐懼的表情,面對如此形勢,就連男人也會感到恐懼吧?她手無寸鐵,憑甚麼能如此鎮定?
「不。」她斬釘截鐵地說。
「喂,不見棺材不掉眼淚的傢伙,喂,拿下她。」頭目如此說道。
空氣彷彿為之凝結,酒吧的老闆似乎對這種事已司空見慣了,就像在看普通事一般。
幾個男人立即衝前,欲抓著身材比他們弱小的女性。
一個男人被彈飛,重重地撞在木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眾人為之震動。他們沒有人看到發生甚麼事吧?
靈普回看少女,她已是手握短鞭。那是狼人獵人常用的短鞭,與一般的長鞭不同,短鞭的攻擊範圍不及長鞭,一般只有兩米左右,極限為三米多,但
攻擊力可是連妖獸的的硬皮也能打得皮開肉裂。
「可惡…甚麼鬼東西﹗」幾個男人一起欺身上前,少女輕巧地跳起,在空中轉身,長鞭擊來彷如暴烈的狂蛇。
一個男人的臉被擊中,頓時血如雨下。
另一個男人也跳上空中,重拳揮向少女。卻打了空,轉眼,少女的長鞭已再次襲來。
又一男人被打飛,重重地趺在地上。少女的左腳靈活地擊中另一個男人。
令人驚嘆的技巧。
「啐﹗」頭目急急地離開。少女收起長鞭。冷不防,頭目扔出一把飛刀。少女閃避不及。
另一把飛刀不知從何飛出…命中了奪命的暗器。
兩把飛刀趺在地上。
頭目「啐」的一聲,一溜煙地離開了。
「好險哦」少女如此說道。走過來說﹕「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他放下酒杯,說﹕「你不是應該說,我是個狠心的人,看著一個弱質女生被數個大男人圍著嗎?」
「可能是吧﹗」她臉上的笑靨盛放著。「為了表示謝意,請來我的家裡,吃一頓飯吧,你有空嗎?」
「嚴格來說,是有的。」反正他沒事做。
「好的…我們走吧…」
少女的名字,是席爾.羅拉。她住在很普通的公寓,四方形的大廳,以及一間小房子,四周的窗戶配
以淡藍色的窗眼簾,他能想像,在白天時,這裡一定是間很舒適的房子。
「怎麼樣?不錯吧?」她笑著說’
「比我那間破屋子,好多了。」靈普答道。
「嗯?原來旅人也有屋子的嗎?」她在時髦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坐吧。」
「不盡然。」他說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是了…妳不怕我有甚麼不軌嗎?」
她眼睛合成一條細線,臉上的展露出笑靨。「是那一種?」
「我也想知道…」他輕笑。
「是了~」她站了起來,說﹕「差點忘記請你上來的目的喇,是吃飯吧?我要開始弄飯了,就請你稍
等吧。」
說罷便穿起圍裙,進了窄小的廚房。她身穿舒適的便服,短短的牛仔褲,長腿的大腿白得令人目眨。
層次分明且染過的頭髮垂在肩膀。
她背著對他說﹕「是了,你為什麼來這個城市?」
「沒甚麼特別原因。」他說。
她沈默一會兒,說﹕「是旅遊嗎?沒可能吧…這個城市可是惡名昭彰的哦。」
傳來一陣切菜的聲音。是十分快速且熟練的聲音。
「是些殺人的勾當。」他笑著說。
「一看就知嘛。」她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就像與人閒話家常似的﹕「怎會有人穿這麼黑這麼古怪的
衣服?看你剛才的飛刀,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
「你也不是普通人。」他靜靜地說。
他看見她把切剩的菜扔進垃圾桶裡,然後,又把不知名的肉放在針板上,仔細地切起來。
「怎樣不普通?」她開心地笑著。「好開心哦,竟然有人這麼稱讚我。」
「妳那鞭法…是狼人獵人嗎?」他說。
「啪」她打了個響指,說﹕「猜中了。」
他站了起來,從窗戶看去,行人就在街上穿梭著。誰也不理會誰。
「為什麼妳又會來這裡?」他問。
「已經生活慣嘛,而且,總覺得外面的世界不會接納我這種在瑪拿巴居住過的人。」她說。
「為什麼?」他問。
「就好像我嘛,外面的人一定會認為我是榦那回事的人…其實我只是靠自己的雙手罷了。」她語帶雙
感的道﹕「不過這也不可以怪他們喇,因為就算我走在街上,那些臭男人都會說『小姓,多少錢
呀?』之類的話,真受不了…」
「確是令人受不了。」他應道。
「還有呀,在這個城市生活,總會沾上毒品呀之類的東西。不過,這也是為了生活嘛。」
「嗯。」
她笑著說﹕「唉呀,不好意思,要客人聽主人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說話。」
「沒有的事。」他說。「是了,你知道關於艾靈克斯.洛因的事嗎?」
她微微沈默著,然後說﹕「呀,那個瘋子?」
「是的。」他會心微笑著。
「他?雖然大家都說他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裡,但也不代表他還潛伏在這裡的嘛?說不定他死了呢?」
她旋即說道﹕「也不可能,他就像隻怪物,沒甚麼人能殺得了他。」
「我想也是的。」他說。
她不知在煮著甚麼,但看她的手腳很快,轉眼間已做好幾種菜餚。看上去還十分美味。
「要喝啤酒嗎?」她說。
「好的。」
「嘻嘻,其實是我想喝罷了。」她從廚房取出了兩支冰凍的啤酒。
「對不起,這已是最好的了。」她攤手說。
「沒關係,你看我剛才也是在喝平價啤酒。」他笑說。
菜的味道不錯,而啤酒的酒精味就像洗滌他的味覺,讓他再品嘗另一種味道。
好久沒吃過這麼豐足的晚飯。
「好美味。」他由衷說道。
「是嗎?謝謝你。」她說﹕「其實今天也不想麻煩你的,但那群混蛋近來越來越過火了,所以我才忍
不住…」
「不麻煩。」他說,「因為妳很漂亮的關係。」
羅拉的臉刷地飛紅,不知是否因為酒精的緣因。
她不好意思地說﹕「真的?」
「我想是吧。」他凝視著她,如此說道。
無言的沈默。
「你這晚沒事做嗎?」她說。
「我在等待某人。」他說
「哦…」她說道。「何時走?」
「不確定,待我完成我要作的事就可以走了。」他說﹕「妳獨自一人住嗎?」
「不是哦,我還有個哥哥,不過他大部份時間都是在外面工作的,所以很少回來。」她喝著酒說。
「嗯…」
「你知道捕快首領的事嗎?」他隨口問道。
她的臉上突然閃出一個不自然的神色,但一剎那後又回復原形。「哦…不知道…」
他有種異樣的感覺。但他把這種感覺深深地埋在心底之下。
「那麼,附近有狼人嗎?看樣子,牠們也不會靠近這些地方吧?」他說。
「是哦…都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例如三十號公路,那裡聽說原來是前人類的公路來的,現在都廢棄了不知多少個世紀了,現在那裡的人狼要多少有多少。」
她說著。
「狩獵人狼不危險嗎?」他喝了一口酒。
「危險死了。」她拿起火機和一包煙,說道﹕「不介意嗎?」
「隨便。」他說。
「這種事,要是普通人肯定會嚇得腿軟哦,但是,牠們的皮毛和器官實在太值錢了,要改善自己的生活,也沒有法子喇。」她緩緩吐出一口白煙。
「是了,你是榦甚麼的?」她說罷又吸了一口。
「職業殺手。」他說。
她吃吃地笑道﹕「是嗎?還不錯哦,看你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像。」
「是了,你的哥哥何時回來?」他說。
「…好像幾天後,會回來一次。」她說。
一陣短暫的沈默。
羅拉在吸著煙,靈普在喝著酒。
「你不認為在這裡生活,沒有未來嗎?」他說。
「沒有未來?」她重複道。
「即是看不到明天。」他說。
「有時也會。」她說﹕「不過,隨了先知外,世人都是在今天不知明天事的情況下生活的,那怕,明天我就會被狼人撕開,被牠們的利齒盡情強暴?誰知道?」
「說得對。」他在想,自己復仇的結果,是怎樣的一個結局?
「不過,住在這個城市,有時真的會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把煙吐在空中﹕「很多人在這個城市生活著,但誰也不關心誰。即使某天我死了,也許不會有甚麼人為我傷
心。」
她忽地變得感傷。
「何不搬家?」他說。
「我在計畫哦,待我儲好錢,我就會搬到遠遠的。那裡,最好可以看到大海,晚上可以甚麼也不穿地睡覺,不用擔心隔壁的好色鬼。」她笑說。
「嗯…」他又喝了一口。
「你好像不太多話。」她認真地說。
「只是不說多餘的話罷了。」他說。
「這樣子,會交不到女朋友哦。」她笑說。
「重要嗎?」他笑說。
她沈默道,彷彿在想甚麼似的。然後說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好像不為甚麼而活似的。」
「世人大多是沒有目的地存在的。又可能是為了存在而存在,他們毫不知道這點。而我,確實是為了甚麼而活。」他說。
「這個問題…好深奧哦。」她緩緩說。
「就好像,動物為了生存而獵食,殺生。人類殺生,有時是為了享樂,又可能是為了達到甚麼目的,總而言之,他們殺生不是為了生存。」靈普說﹕
「這就是人類不正常的地方。」
「說來也是。」
「所以,也許某天,地球的霸主的角色不會再由人類擔當。」他說。
「那由誰擔當?」她好奇地問。
「吸血鬼。」他說。
「雖然他們是很強喇,但數量還不及我們的0.01%呢,有甚麼需要擔心?」她說。
「可能吧,但他們殺生的概念與理由,與我們人類是很不同的。」他說﹕「他們殺生,是為了除去殺戮的內疚。」
「很深奧哦。」她又緩緩說。
「我要走了。」他說。
「這麼快?」她說。
「我要趕在天亮前離問。」他說﹕「不然…」
「怎樣?」
「沒甚麼。」他說。
「好吧,我送你下樓。」她起來。
「不用,我懂路下去。」他說﹕「謝謝你的晚飯。」
「不用,若我再想請你吃飯,行嗎?我怎樣可以找到你?」她說。
他把自己的房號告訴她。
「哦…是那麼旅館呀,好像還有甚麼特別服務。」她說。
「特別服務?」他問。
「沒甚麼。再見~」她開心地說。
「再見。」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街道又再熱鬧起來,他沒想到自己會接受一個陌生少女的邀請,這是他料不到的。
他要等待「人間兇器」的答覆,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不知斐雅和老伯怎麼樣?是成功了嗎?
他默然回到自己的房間,忽地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女人的呻吟聲和男人的低吟聲。
原來是這種特別服務。他默然想著。他看看鏡中的自己,發覺自己變得蒼白又可恐。他嚇了一跳。自己剛才不是這樣的。
突然房門傳來「啪啪」的聲響。
他打開房間,侍者說著﹕「酒吧一個人叫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是一封黑色的信,在接口的地方,用臘封著。
「好的。」說罷他懷著疑惑的心情關上了門。
是誰人給他的信?

「靈普.尼庫洛先生﹕
本人乃是科羅達.尼克。我想,閣下在利蘭口中也已對在下有所耳聞。我想你還未知道,村莊山上
那白色城堡的吸血鬼,已不知所蹤。我們在想,他帶同利蘭離開的目的。
我們得知尼庫洛先生來到瑪拿巴,特意前來告知,迪奧斯瑪大公的目的地,就是閣下身處的城市,
瑪拿巴。吸血鬼離開其領地,實在是不常見的例子。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才會有此決定。
說了這麼久,我想你會對「我們」一詞很好奇。「我們」是指「秘隱同盟」(Camarilla)。是一個非常
大的組織。但在信中不便名言,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我們想請閣下明天前來帝國大廈前的廣場,我們會有專人等待。我們在事請求於第一刺客。
      
                                                              秘隱同盟
                                                              第三理事長 科羅達.尼克」

信用著綠色的墨水書寫,是種秀麗得可怕的字體。雖然這些字體美得像是印刷出來的,但細心留意,
會發覺在一些細微的地方,留在人手的痕跡。
他拿著信,坐在椅子上沈思,他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有甚麼無形的力量在引導他,走向嗜血的
不歸路。
他把信隨手一扔,躺在床上。突然覺得非常昏眨,世界彷彿變得比往日黑暗。他覺得自己被拉進一
個深坑,那裡,是全然的黑暗。
他眨眨眼睛,站了起來,看看壁上的鐘,現在,是零晨兩時。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第十五章 通往嗜血的不歸路

他坐在旅館的屋頂上,遠望著瑪拿巴。遠望著這個混合了世間一切「惡」的事物的城市。凝視著它,
就好像凝視著一團完全黑暗的黑洞。
馬車經過的聲音,人群的吵雜聲,笑聲,喊聲一一傳進他的耳裡。
天空依然是一貫的黑暗,連星塵的光彷彿也被不明的黑暗所蓋上。
他身穿黑色緊身衣,外加一件黑色披風,在微風中,披風在發抖。彷彿是狂暴的惡魔吹起了邪惡的
強風。
他蹤身一跳。身影彷彿飄然下墮。他落在無人的後巷。
他走到街上,行人依然是熙來攘往,誰也不理會誰。更不要說有沒有人看見他從四樓屋頂跳到街上
去了。
他彷彿在找尋甚麼,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某些欠缺的。他突然感到一陣無盡的孤獨。
這種孤獨使他幾近瘋狂,難道,他舊日的殺戮都是因為填補這種空洞的心情?
行人擦身而過,無人理會他正在上昇的殺意。
他的終點,是通往哪裡?
被姦殺的少女,又再出現在他的眼前。是幻覺嗎?
他走進一條後巷,靠在壁上,腦中一片混亂。
少女的長髮在後巷的盡頭冒出…地上佈滿血跡。一種冰冷的感覺在空氣間飄浮著,他感到背部一陣
寒意。
他擦拭著眼,眼前的一切又盡歸平淡。他走出街道,向著最近的一間酒館走去。


狂風在呼嘯,列車的車廂磨擦著空氣。遠方的黑暗中,列車彷如一條狂暴的黑蛇,急速駛過。
列車上,只有二人。零丁地坐在中間的一節車廂內。
坐在最右邊的男人,有著一頭直直的短髮,穿著黑色的右側和服,腰間是一把長達四尺的大型武士
刀。他正凝神閉息,空氣彷彿凝結著,從他的軀體裡,潛伏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也許,此刻稱之為同伴的人,也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斬殺。
另一人,是坐在遠遠的陰陽師麗鬼。他的臉孔依然白晢,眼睛透視著某種執念,幾近透明的皮膚上,
一種血腥透徹地顯露著。在他的肌膚裡,彷彿在著一種變種的異血。
「你肯定他是來了這裡嗎?」日本武士如此說道。
「肯定,我的占星術是很準確的。」麗鬼說道﹕「那一顆血紅的天王星的光輝映照著東方。」
「總而言之,還是要等那個捕快首領。真麻煩﹗」自稱織田信長的男人說。
「你認為單靠我們兩人,能殺得了他嗎?」他臉上掛著迷人的笑靨。
「嘿。」信長冷笑道。
車廂中,一陣冷冽的氣正在蔓延。

他回到旅館時,已是零晨四時。微涼的風吹散了他體內的酒氣,好久沒有喝得如此地醉了。
若被經理人看見他如斯模樣,他會如何反應?
殺手,應該在任何情況下保持絕對的清醒。
他躺在床上,濃重的睡意襲來。
他走到浴室,開了龍頭,水源源不絕地沖出。他讓冰冷的水濕潤著自己的臉頰。
窗外的天色已經脫離了濃重的黑間,一絲絲不連續的光注入了夜空。
離完全的黎明,還有大約兩小時。
他心中突如其他的空虛,依然沒有消退。還像濃霧似的飄盪在他的心中。
孤獨,首次折磨著他。他想念老伯,斐雅以及已死的經理人。他連他的屍骸也沒找到。
他能想像,經理人的屍骸會在地表上被太陽暴曬著,從黑暗的披方緩緩前進的蟲類,會把他的屍體
吃得一乾二淨。
這就是自然,這個世上,只有吸血鬼方能逃避毫無尊嚴的死亡。避過此等死亡的吸血鬼,卻要終生
逃避烈陽的燒毀。
他關上龍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不容易,他睡著了。

一陣不自在的感覺,使沈澱在夢海之中的靈普不情願地起來。
已經有一大段日子,睡得那麼深沈了。
他爬起床,發覺陽光被擋在窗簾外,只留在一點餘光。透射在地面之上。
現在,是下午三時。
他很少在白天的時候醒來,如今,空氣中留有陽光的味道,彷彿在空氣中飄浮的塵埃也是久經日光照射的。
那是一種優閒的感覺,先前那種壓迫的感覺,業已消失無蹤。
他可以傾聽,在走廊之外,世界盡歸平淡。繁華城市的住民盡皆沈在夢鄉。
彷彿,只有他獨自甦醒。
忽然,他想踏進陽光照耀下的世界。只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可是,他知道此刻在世界之外等待著他的,是甚麼。是一種有如地獄業火焚身的感覺,他絕不想重溫。
渴望接觸陽光的念頭,在他的心房中飄搖著,他嘗試把它消除,那念頭卻是纏擾在他的心頭上。
他疲憊地坐在木椅上,盤算著發生在幾個小時後的事。
要應約嗎?會否是個陷阱?可能是捕快以此計欲捉拿依然在逃的他…會是這樣嗎?
風險的確是有的,但是,他應約的話會得到甚麼?若對方有求於他,為什麼對方不肯與他面對面詳談?
這又再衍生一個更大的問題,為什麼對方會知道他的地址?
科羅達…
他從利蘭口中對此人略有所聞,他在某一次被送到吸血鬼的府第的事故中。趺到山崖之下,從此失蹤。
此人更是利蘭的初戀情人。靈普的直覺認為,此人與大公,利蘭,以及所有的事都有關係。
他靠在椅上,靜待因昨夜喝酒所產生的頭痛消失。
他還在一件要緊的事,盤繞在他的心裡。
「………我還幫你做了兩把新的刀…放在城裡…你的地下室裡…咳咳…」
他想起了經理人的這句話。他要找個時間,回到經理人藏刀的地方。
這是他們最後的約定。他不在第一天到步後便去尋刀的原因,他也不知何故。
也許是因為他需要時間去冷靜,去淡忘心中的激動。那種激動如白熱一般注入他的血管中。如此令人難忘。
一種新的復仇之火再度燃起,他看見真實的自己。沈澱在可怕意識下的自己。
等待人間兇器﹕艾靈克斯.洛因的回覆後,他便可以動身。目標,是所有的捕快。
他在杯中倒滿了酒,讓酒精濕潤著他的喉嚨。
他打開房門,盡量避開受陽光照射的空間,溜到地下的酒吧裡。那裡,是全然的陰暗…

酒吧的空虛情況,是這裡的常客所不能想像的。破舊的酒吧,桌椅全是以強化木所做,若在平常,肯定是坐滿了人。
吵鬧的聲音係無孔不入。
如今,此處空無一人。空氣彷彿為之凝結,在他的眼前凝固起來。四周安靜得令人的耳朵幾欲產生耳嗚。
比在夜晚,此處由宇宙能所推動,五光十色的光線,必然會照耀著全場。此刻,甚麼也沒有。
白天的酒吧,彷彿比晚上的更為昏暗。
此處,只有老闆一人在打瞌睡。也許是因為昨晚勞累的關係,肥胖的老闆看來睡得非常熟。
他在酒吧的一角坐了下來。
突然,他看到一個甚為熟悉的身影。
是昨晚的少女羅拉,她彎下身體在收拾甚麼。
「是妳嗎?」他輕聲叫道。
少女回過頭來,旋即露出驚訝的神色。
「是你嗎?」她面露喜色。
「妳在這裡做甚麼?」靈普說。
他們之間分隔著打瞌睡的老闆。
「我在幫忙收拾嘛,白天我在這裡工作的。」她走過來說。
「原來如此。」他喃喃說。
她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徑自倒了酒給自己,說﹕
「我早就知道今天會遇到你。」她說﹕「怎麼了?昨晚睡得不好?」
「可能是吧。」他說﹕「妳不是狼人獵人嗎?」
「是哦,收拾完就要出發了。」她說﹕「出發到三十號公路哦。」
「要小心。」他靜靜地說。

風在吹。
某人的白袍在風中抖動著,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陽光之下。
「唉呀…這種天氣真不合我的個性。」這樣的聲音,是陰陽師麗鬼沒錯。
他的身邊,是東洋劍客信長。
他們站在巨大的高樓之上,凝望著在他們腳下的城市。
「你在看甚麼。」信長沈聲道。
「在看人類。」他輕笑著。
「你也是人類。」
他神秘地笑著﹕「我快要變成我要變成的東西了。」
「?」
陰陽師左手一扔,幾張道符從他的長袖裡飄出。隨風飄浮。
只見陰陽師喃喃有詞,手上的五色珠環發出某種暗色的神秘光芒。
那些道符像被甚麼力量誘導似的直飛到城市之下。
「你在做甚麼。」信長如此問道。
「我在找出吸血鬼和那個刺客。」他臉上的笑靨依然迷人。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第十六章 通往修羅的黑暗道路

好不容易,夜終於來臨。瑪拿巴短暫地復活。他穿了慣穿的黑色衣褲,還自己漸成長髮的黑髮隨手整理,下了樓。
極目看去,只見無數不知名的招牌,虹吸管所散發的光照亮了街道。街道再次充斥著無數的行人。
事實上,他們懷著各自的思潮向著各自的目的地,大概,人類的心只能容下自己吧。
靈普的焦點落到招牌後的那最高的建築物﹕帝國大廈。不知名的亮光在大廈的頂部閃爍著,好像在給予某人的某個信號一般。
他的目的地,是帝國大廈前的廣場,神秘組織 「秘隱同盟」所指定的地方。
這是個陰謀。他不斷提醒自己。但是,他禁不住對這個神秘的組織產生興趣。
而且,他也想與科羅達本人見面,這是他答應過失蹤的利蘭的。
不,應該不是「失蹤」的,而是被吸血鬼帶走的她。是的,如今,她與那個令人畏懼的吸血鬼在一
起。若事實如信中所說,吸血鬼與利蘭也在此城市之內。
他感到一陣奇妙的感覺。
如今,似是某種巨大事情發生的前奏一般。平靜得有如暴風雨的前夕一般。
不消一會兒,已看見帝國主義前的廣場。那裡放著很多長椅,有不少的情侶在那裡談情。
他突然轉了彎,走進一條小巷之中。
他仰望著上方,不知為了甚麼?他的眼睛裡充滿了一團混沌似的黑雲。漸漸變強的風夾雜著雨水的
味道。
他雙腳向小巷的強化石屎用力一蹬,風吹擦著他的臉頰。轉眼間,他跳到小樓的頂樓。
他看見遠方是瑪拿巴的通關口,那裡有很多小黑點在進進出出。這便是此地稱為「移民城市」之故。
每天經過此地的人流,可能比定居在這裡的人還要多。
在通關口之外,灰藍的天空盤繞著一團黑雲。是一團雨雲嗎?
身在此地,他可以清楚地觀察廣場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若發覺有不對勁的地方,他便不會掉進對
方的陷阱裡。
在電影裡,扮演正義一方的人總會在某個地方播下天羅地網,以活捉扮演奸角的一方。通常他們會
裝神弄鬼,把自己打扮成不同的人以安插在現場以作監視。
現在,他正是監視著廣場一帶,有否這樣的人。
即使「秘隱同盟」沒有對他立心不良,可他還是捕快們的頭號通緝犯。能活捉他,便能得到一生享
之不盡的財寶。
只是,發出懸紅兩年至今,也無人開津。
廣場正中間,是一間小型的露天咖啡室。以咖啡室為中心的地方,放著很多大大小小的桌椅。
他看見不少的人正坐在這些椅上,喝著咖啡。
真是神奇的地方,在這個混亂掌握一切的城市,居然有人可以如此閒逸。在這麼好的環境喝著飄香
的咖啡。
這正是普通人的幸福。每個人也有各自的宿命。斐雅有她狩獵吸血鬼的宿命,刺客也有其宿命,捕
快也是。
他細心觀察著,留神有沒有任何人作出奇怪的舉動,那怕是一絲不自然,也會被他發現。
他一方面要留神現場有否不正常的「靈氣」異動。也要隱藏自己極為敏銳的氣被對方所察覺。
他的身體進入「潛靈」的境地。
世界的彷彿猛然收窄,只剩下自己與對手。
可是,他甚麼也發現不了。他發覺身後有著異動。
是兩名身穿黑色披風的人,兩人彷彿陷在黑影之中。靈普不能確實地看見他們的長相。
身體的「潛靈」剎那間消失無蹤,他強烈地感受到對方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殺意。
他暗自驚嘆,為何對方能在自己毫不察覺的情況下撓到他的背面?
「是尼庫洛先生嗎?」其中一人如此說道。
對方的殺氣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們又是誰?」他沈聲問道。
「『秘隱同盟』的看門者。」其中一人如此說道。
他打量著二人,除了那一身的黑披風外,根本看不出二人有何特徵。
「那麼,你們為什麼找上我?」他說。
「我想理事長已在信中大約交代過,我們前來,是為尼庫洛先生帶路的。」另外一人以沙啞的聲音
說道。
「帶路?」
「因為我們的總部位置是隱密的。為了防止外人得知總部的實際位置,衍生了我們帶路者出來。」
沙啞聲音繼續說道。
「你們憑甚麼使我相信?」靈普說道。左手已暗藏利刃。
「理事長說,你也許會想知道吸血鬼的一切。」沙啞聲音說完後,另一人接了下去﹕
「他說你會在總部看到有生以來所看過最多的吸血鬼。」
「是嗎?就憑這個?我也許連你們那位理事長的臉也沒看過。」他說。
「我們要跟你談一場生意。」其中一人說﹕「不妨告訴你,捕快集團已經盯上了你,他們今晚便會
傾巢而出。」
「是嗎?我應該害怕嗎?」他諷刺他說。
「信不信由你。」沙啞聲音說﹕「你外出喝酒時已被捕快們盯上了,直到知道了你的藏身位置。」
靈普一陣沈默。
「你是逃不了的,除了到我們組織暫避,你是逃不了。」他說。
「你說你們有一宗生意跟我談?」靈普說。
「是的。」沙啞聲音突然壓低聲音說﹕「不能在信中明言的是,我們這個組織是由眾多吸血鬼所組
成的。」
一陣巨大的驚愕電擊似的傳到他的腦裡。
他只聽過有大群吸血鬼盤在赤道以北的冰封之地。卻做夢也沒想到他們已進入人類的南邊國土。
「有多少?」他輕輕說。
「無數。」另一人說﹕「以你們人類的形容詞來說,他們是比較存在人性的吸血鬼。」
「你要去嗎?」沙啞聲音如此說道。「還有一點的是,那裡有關於閣下父親尼庫洛公爵的事,在等著閣下。」
「甚麼?」他感到再一次的驚愕。
「好吧。」他說。
「謝謝你的合作。」沙啞聲音說﹕「其實我們只是照著上級的意思做罷了。」
「你們走在前面。」靈普說。
「好的。」
「好好跟隨吧。」
一陣狂風吹起,兩人的身影業已消失。靈普的焦點一變,看見兩人黑色的身影在高空飄浮。兩人在一剎那間跳到空中。
他奮力衝刺,作為助跑,雙腳在小樓天台的邊緣發力一蹬,跳到對面的建築物上。
當他一踏步在新的接觸點,他的身影再次飄忽,這次,是再一次的高速助跑。
他再次飛到空中。靠著強勁的跳躍力。
他仰望天空,兩人看似是原地上升。其實不然,兩人是大幅度地看前跳躍。
他緊緊跟隨其後,在狂風中踏著一座又一座的建築物。彷彿,他聽到前方的二人傳來一聲笑聲﹕
「還不錯嘛。」
他們高速地飛過不同的街道。因為此處的建築物興建得非常密集的關係,他們跳躍的幅度依然足夠。
他們下方的人群,絲毫不察覺自己的上方有三個奇怪的人影在跳躍。
他們,是向著通關口的方向走著。
忽而,他們落在一處他從未踏足的地方上。
他跟隨著他們,落到一片泥土上。
「還跟得不錯嘛,在人類來說,是很出色的了。」其中一人說。
「你們不是人類?」他打量著對方。可惜,彷彿對方只是件懸空的黑色披風。
「嚴格來說,不是。」沙啞聲音說道。
「來吧。」其中一人走進前方的密林裡。
靈普回頭一看,發覺人頭湧湧的通關口就在自己的後方。原來,他不知不覺間已跳出國界檢查站。
他們不斷的往前走,不斷經過奇形怪狀的樹木。暗黑色的樹質彷如變種植物,只有受幅射影響過的變種植物才能
擁有如此黑色的體質。
密林內是極端的黑暗,彷彿連月光也不能恩澤此地。對平凡人來說,這裡是確切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體內那陽光症的基因,天賦著某種程度的夜視功能。雖然不及夜行動物,但足以令人類望塵莫及。
眼前的兩人,好像在黑暗中能完全看見景物一般,急步地看前進,在某個地方轉彎,彷如走進一個新的迷宮一般。
人類絕對不能記清楚這種可怕的路線,若沒有帶路者,普通人定會在這片密林中迷路,繼而餓死,化為白骨。
最了後期,他只能緊緊地跟隨對方,完全不去理會周遭全然一樣的景物。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廣闊的空地。
有數個人影站在此地。
「我們走吧。」
他們來到一個黑暗的地道。黑披風們依然領前,他們一致的步伐令人懷疑他們是否一致的存在。
地道四周是全然的空白,沒有任何的修飾。
他們快要走到盡頭…
在地道的盡頭,是一個門檻。暗紅色的門檻,領前的二人穿過門檻,回望著他。
他感到一陣不自然的感覺。就似是無數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穿越門檻…
一陣悽冷的鬼氣襲來。
他們來到一個類似客廳的地方,卻不像地道的粗糙。這裡是四處都是精工刻畫的木刻,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立在中央的一個黑檀木
雕像。
那是一個看似是男性的天使。雕像的眼睛彷彿凝望著遠方,沈思著。嘴唇緊繃著,像是背負著沈重的宿命似的。
在雕像的肩上,是一對巨大的黑翼,彷彿要展翅高飛。
他在留神觀察四周環境的時候,兩個帶路者早已不知所蹤。
他看見有三人坐在此處。彷彿,第一時間映入靈普眼簾的,是一片慘白。
坐在中央的是個高大的男人,他有著近乎病態的白晢,藍色的血管在他的皮膚若隱若現。身穿著純黑色的長袍,在袍上有著不知名
的奇怪圖案。
他正用他那微綠色的眼睛,微笑著,定睛看著自己。他就是傳說中的血族?
在他旁邊的,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看上去大約只有二十多歲。
在她的臉上,卻沒有血族特有的白晢肌膚。她穿著棉質的長大衣,她平放的手上,放著一把權
杖。她的眼眸卻是異常的血紅,嫣紅得有如艷麗的玫瑰。
剩下的,也是最正常的。坐在最左邊的,是個瘦小的男人,他穿著西裝,戴著金絲眼睛。似是個律師。
「歡迎。尼庫洛先生,你比我想像的,更要年輕。」中央的吸血鬼如此說道。
他不懂反應,眼前的,便是世人所畏懼的黑暗主宰。乃是黑夜所產下的完美結晶,人類的力量在他們的面前,顯得一文不值。
蹤使在人間流傳的,關於吸血鬼的傳說是如此可恐。此刻靈普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
他沒有作聲。直視著對方美麗得驚人且睿智的綠色眼睛。
「坐吧。」綠眼睛如此說道。
他才發覺身後已放著一張椅子。是何時放在此處?靈普記起,他進來時此處是空無一物的。
他坐了下來。心裡漸漸生出一股新的不安感。他進入了一個全然黑暗的世界。
「人類首次接觸我們,都會有這樣的反應。」綠眼睛優雅得過火的聲音如此說道﹕
「至少,你的反應算是溫和了。」
他微笑著。
「你們是甚麼人?」靈普差點說了﹕「你們是甚麼東西?」
他想了想,輕聲說道﹕「是吸血鬼。我在想是否應該這樣說。」
「你們是否知道我父親的去向?」他乾脆開門見山地說。在這群人面前,人類所能掌握的何其少?
「是的。」綠眼睛如此說道。「讓我介紹吧。」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沙利葉。她是我們雙方的混血兒。」他說﹕「這位斯文得過火的先生是不折不扣的人類,他是我們的律師,薩
伊。」
最後他說﹕「而我是…阿撒茲勒。」
靈普沈默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靈普說道。
阿撒茲勒發出一聲狂笑。慘白的臉頰因大笑而變形。靈普感到耳朵微微的痛楚。
「你十分聰明。在人類裡是十分出色的。」阿撒茲勒說道﹕「你的父親,確實跟我有過一面之緣。」
他說著﹕「我們邀請你來,主要是為了兩件事。」
靈普無聲傾聽著。
「一,是關於我們『秘隱同盟』與另一個吸血鬼組織『魔宴同盟』(The Sabbat)的戰爭,即將蔓延至你們的世界。
因為事態的嚴重性超出我的所思所想,所以才不得不請求身為人類的閣下的幫助。」他緩緩說﹕
「二,關於閣下的父親,他有一個口信要給你。我要把它送到你的手上,這是我對故友的道義。」
大廳一陣寂靜。
「我父親?還在生?」他艱難地說。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與一個血族有著「道義」的深厚感情。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了。」阿撒茲勒說道﹕「口信的事…我待會會牽細地告訴你。但是,關於我們的一宗生意…」
「你們想要殺甚麼人?」這句說話,他多久沒說過了?
「『魔宴同盟』的三個吸血鬼。」他說﹕「我們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可是,這件事…我想閣下能在白天的時候進行…」
「在我的體裡,盡是陽光症的基因。」他說。
吸血鬼的臉部毫無表情,偶爾會有一兩個大的表情,卻很快地歸於虛無。
「是嗎?」他說﹕「若是我們治好你?」
「你們若是能如此行,為什麼不讓自己能行走在陽光之下?」靈普說。
「因為你是人類之身。」他說。
大龐再次陷入一陣沈默。
「你真的能治好我?」他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治好這種遺傳病。
「是的。這當做是你殺那三個血族的報酬吧。」他說。
「若你真的能治好我,那時才算吧。」他說。
吸血鬼輕輕一笑,表情彷彿在說﹕「待會你就會知道。」
他說﹕「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殺那三人嗎?」
「知道了又如何?那只是你們的恩怨罷了。」靈普說道。
「若然,那是有關世界沒日的呢?」他輕笑著。絲毫不認為自己說著骸人的事物。
「世界沒日?我不相信。」他說。
「『魔宴同盟』的人也依舊不信。可是,我認識的一位古代學者,已然查出關於「終夜」(Final Nights)的線索。」
他說﹕「終夜大概等於人類所說的﹕『世界沒日』罷。」
「說下去。」靈普說。
「根據我們血族的古老預言書《挪得之書》(Book of Nod)中所記載,終夜來臨之時,血族的上古耆宿(Antediluvian)會從長久的
沈睡中甦醒,發動聖戰(The Jyhad),吮食世上所有的吸血鬼和凡人。」
「你在開玩笑?」靈普說道。
「我的樣子像開玩笑?」吸血鬼的神色變得沈重。
「不像。」
「你的父親的口信便是﹕『告訴我的兒子,我無法忘記每夜殺人時的罪惡感,我此刻在某個地方放縱著自己,若你想的話,來找我吧。』」
「就是這樣?」靈普說﹕「他還沒死嗎?」
「我說了,我很久沒他的消息了。」他說。
在兩旁的沙利葉、薩伊,也是一貫的傾聽。但在那女性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任何凝神的氣息,彷彿
她只是一尊雕像。
「那麼…談回交易。」靈普說。「那三個吸血鬼的資料,你們現在給我吧。」
阿撒茲勒打了個響指,那位彷彿在發著呆的律師薩伊拿出一個灰綠色、被塞得漲漲的公文袋。
「這裡有目標的相片,相關資料,何時動手,隨你的喜好。」阿撒茲勒說道。
「那很好。關於治療的事…」
「我會治好你。」他身旁的沙利葉如此說道。
靈普起來說﹕「我要走了。我可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他又向沙利葉說道﹕「妳知道如何找到我?」
「我知道。即使你搬了房間。」她微笑道。
「那很好。」他臨走時,扔下一句﹕「我壓根兒不相信自己的病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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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線人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前進,一如他多年前在某個地方上,那般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
他真正的終點,現在也許已經明確起來。.
他要找尋自己的親父。那個在機械城堡之下斬殺異變魔獸的神秘領主。
只有一件事,他要解決的,仍是刺殺新的目標和報經理人的仇。
他的心裡只著緊的,是自己的陽光症真的能好起來嗎?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晝伏夜出的生活,他從不認為自己的適應能力很高。而是他知道這是個鋼鐵一般
的殘酷事實。
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唯有在命運的洪流裡打轉。
現在,他發現一塊在洪流裡浮沈的木塊。這是真的嗎?他從未聽過這種症狀能夠根治。
他的心裡充斥著一種夢幻的感覺,他似乎活在夢中。
他看見一個活生生的吸血鬼,是一個俊美的綠眼睛吸血鬼,阿撒茲勒。
換著常人的心理,一定會被自己的驚慌所殺死。只因他乃是生活在黑暗與光明邊緣的住民。
他打從心裡希望,艾靈克斯.洛因能盡快答覆自己。不管他願意幫忙與否,他便能盡快決定下一部
的行動。
街上的行人似乎混亂起來,不知名的叫聲從四方八面傳出。
四周的行人彷彿受了感染,也在四處張望,找尋著那正在蔓延的危險。
他看見,在遠方,旅管的方向,是一片爆烈的火舌。他看見火焰像九頭蛇般充斥了自己的房間,火
蛇彷彿在狂暴地舞動,不時從焦黑的窗戶中噴出。
四周充滿了看熱鬧的人,他越是接近火場的位置,便越是感到空氣中蔓生著一種致命的熾熱。
四周的行人紛紛注視著起火的旅管單位。
由宇宙能推動的新式水車很快趕到,向著起火單位噴出高高的水柱。
他們定是想不到,起火的單位的主人。正在街上與行人一起,彷彿在凝視著別人的事一樣的漠不關
心。
一聲嘹亮的金屬聲響,在空洞的街道響起。
數個黑影在夜空中飛舞,以驚人的速度呼嘯而至。
靈普面前的數個人突然倒下,血霧噴散一地。
路上驚慌地走避,驚叫聲隨處可聽。
他立即警覺起來,知道這是衝著他而來的。
捕快﹗
他跳到旁邊的小樓上,看見捕快的目標明顯地轉到他的身邊。
他的腳下傳來路上驚慌的叫喊聲。
轉眼間,數個捕快已跳到他的面前。
「嘿…」他神秘地笑著。
捕快們面不改容,他們對峙著。
他感到四周出現了幾多的氣息,那是沈穩的氣。緩緩地透射而出。
「來取我的命?」他放著輕鬆的腳步迫近對方。
他的背後,周遭已站滿了不斷湧至的捕快。他們一律充著黑紅色的服裝,左手拿著一式一樣的長劍。
如今,數十把長劍已然長鞘,在夜空中透射出冷洌的冷光。
他的四周,仍是無數的捕快。
巨大的月光在他的面前,彷彿在靜靜地凝視著這場不公平的決鬥。
「在開始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他靜靜地說。「你們知道我是誰吧?我的經理人,是否你們殺
的?」
捕快們似是聽不到,也像是不理會。只是靜靜地凝視目標﹕眼前惡名昭彰的刺客。
「是這樣…嗎?」與靈普最接近的捕快們,彷彿感應到甚麼似的,不約而同地退後了一步。
靈普剎那間憑空消失。
一個捕快的雙腳被斬斷,血霧華麗地散播在空氣。
下一個畫面是﹕靈普維持蹲下的姿態,在他之上,是大片的血霧。失去雙腳的捕快趺在地上。
剎那間,就是失去靈魂的人類也不至於發出如此的哀號,超越恐懼的表情出現在趺在地上的捕快臉
上。
在他四周的捕快,似是驚愕地呆立在原地。但他們也不是省油的燈,驚愕在剎那間,便被他們與生
俱來的戰鬥本能所取代。
十數個捕快一湧而上。
靈普雙手一揮,手上出現接著的飛刀。接著,他剎那間出現在半空中。
屋頂上的數個捕快傳出慘叫。他們的臉孔乃是染血的飛刀。他們的大腦連閃避的念頭也來不及。
在空中的數個捕快描準了空中刺客的數個要害,揮出近乎音速的刀法。
出現在夜空的,乃是清晰的金屬聲。
他手上的,是「雙龍刃」。他的左手現出一道銀光,擊向對方的長劍中手。
長劍應聲折斷。
靈普在空中一個跟斗,左腳如黑蛇一般擊向另一邊的捕快。
幾條斷肢掉落在地上,數個黑影重新落到屋頂上。
在中央的,仍是沐浴在月光之下的靈普。他的上半身染滿了艷紅的鮮血,他彷彿的神情,使他就似
是站在世界的另一邊,凝視著充滿苦難的人間。
無數的捕快盡數往靈普身處之地衝去。
接下來,乃是連串的金屬聲響。一湧而上的捕快們不約而同地跳開。
在中央的刺客,身上流著自己與敵人的鮮血,黑色的衣服被利刃所撕裂,露出冒血的傷口。
在他的四周,躺著數不清的捕快。他們一律是被利刃割斷喉嚨一刀致命的。
在中央的靈普,凝視著月光。彷彿是一隻高貴的負傷野獸。
他的腦袋而然充斥了復仇熾熱的火焰,這幾乎使他痛苦的死去。
他反手握著兩把小刀,準備擊殺任何出現在他攻擊範圍裡的活物。
一時間,兩方人馬靜止不動,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失血使他感到頭昏,他估計自己的身上有四處不致命的傷口,但這樣大量失血,怎樣的人類也不可
撐下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失血使身體出現錯覺?他感到周遭多了個極強的氣場。彷彿在壓迫著他們。
是甚麼人?他卻看不到有任何異常的人出現在他的視覺上。
一陣狂風,一個黑影以極速衝到捕快之間。接下來,是比剛才更加血腥的畫面。
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看在眼裡,黑影彷彿是在不同的位置突然出現似的,黑影所到之處,必然是
慘叫,鮮血混淆的混濁畫面。
不知何時,慘叫已然消失。風中的血腥味道卻變得更濃重。
一個孤影站在他的面前。對方仍是一個白晢的男人,他的綠色眼睛在月光的沐浴下更顯美麗。
「阿撒茲勒?」他虛弱地說。
他倒下前,只看見慢慢接近自己的吸血鬼﹕阿撒茲勒。

靈著在黑暗中甦醒過來,他卻甚麼也看不到。
他感到四周有著微弱的風,但身體卻感到異常溫暖。他努力思索著前事,但是,他下意識的放棄了。
他不想思考,無論是任何東西。但那彷彿是惡夢一般的夢魘,卻如夢幻似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嗅到一股薔薇的香氣。彷彿他此刻正置身於黑暗的薔薇園似的。
他感到胸口裡某種東西壓迫著,他隱約感覺到那是手肘。那手肘柔軟地靠著他。
在黑暗中,有一雙嫣紅有如鮮血的眼眸注視著他。這張略顯蒼白的臉孔,有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記起了。是沙利葉,那個在吸血鬼地道裡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的人類吸血鬼混血兒。
「別動,躺下。」她溫柔地說﹕「你傷得甚嚴重的。」
他可以感受到,在薔薇香裡,夾雜著另一種奇怪的味道,但那是甚麼,他卻一時間想不出來。
他只感到,疲憊感再一次襲上他的神經。難道是那些香氣?
他感到她冰冷的手輕輕推著他的肩膀,他又再躺下。他感到那是冰冷的石床。
她滿意地微笑著,又走消失於黑暗的走廊上。在走廊之外的事物,他卻看不到。他聽到,沙利葉在
輕唱著不知名的歌曲。
捕快包圍他的畫面,黑影在極短時間內的殺戮畫面,在他的腦中如回光反照地重現。
那個黑影…是誰?對了,是阿撒茲勒。那個綠眼睛的吸血鬼。
一會兒後,出現另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的疲憊感更要沈重。
他感到她冰冷的手輕撫著自己的額頭,凝脂一般的肌膚,確是有著吸血鬼絕美的外貌。
她在醫治我嗎?他不禁如此想,自己的意識已經慢慢恢復。
她在黑暗中,彷彿是一尊雕像,微紅的眼睛彷彿在燃燒著。靈普確信,她在深思著甚麼。
他開始思索自己身處何地,是在哪裡?他隱約聽到輕微的水滴聲。他們是身處下水道之中嗎?
但這裡卻沒有下水道環境獨有的回音效應。那麼,他們在哪?
她感到她的手輕輕地伸進他的衣裡,輕撫著他微微戰慄的身軀,他的腦海乃是一片混亂。
「是這麼嗎?那麼,這麼一點就足夠了。」她溫柔地說。
他看到月亮的銀色光芒,如海潮一般慢慢灑落在他們身上。他漸漸看到,他們是身處在一個遺跡似
的地方。他看到在沙利葉的身後,滿是散落一地的碎石。
她身穿麻質衣服,及肩的長髮層次分明,一雙火紅的眼睛,燃燒似的注視著他。
她的紅唇微啟,他看見,一雙犬牙在她的唇中若隱若現。他感到莫名的戰慄。
她咬破嘴唇,鮮血染紅了她的口唇。現在的她,彷如一隻貪戀鮮血的女鬼。
她慢慢靠近他,彷彿在品嘗他內心的恐懼似的。
他的內心盡是懷疑,她的目的何在?是要殺死自己嗎?說到底,就算是半吸血鬼,也一樣是
渴血的生物。而吸血鬼的特性永遠是駕馭在人類生物韻律之上。
但,既然他們組織的目的,是要他的幫助,那她怎樣會殺他?
他的腦海中盡是黑暗中混亂的記憶。
是甚麼?
她握著他無力雙手,身體靠了過來。剎那,他的雙唇被她那柔軟且染血的雙唇佔據。
他感到鮮血的獨特味道,如同一股不盡的泉水,流進他的牙裡,舌裡,以至整個喉嚨裡。
鮮血的味道溼養了他乾涸如火燒的喉嚨,他變得貪婪了,他不斷吸吮著,讓彷彿無盡的溫暖血液
源源不絕地湧進喉嚨。彷彿有一股魔力灌溉他的四肢,他感到身體漸漸回復了昔日的活力。
他緊緊抱著她,那個陌生的半吸血鬼。緊緊地吻著。不知是哪來的慾望,如同一股狂風在體內吹襲
著。他感到欣喜若狂,如同一隻重獲自由的野獸。
「嘿嘿嘿…」一個熟悉的聲音傳至。如同鬼魅的聲音無處不在。
綠眼睛的吸血鬼阿撒茲勒站在他們的背面,黑長袍垂在地上。
「她總是喜歡那種被佔據的感覺。」他微笑著說。
他如夢初醒,嘴唇離開了對方。喉嚨告訴他,它需要更多。此刻的他,一定像是隻可怕的野獸吧?
「也許,這種吸血的快感。乃是人類轉生成吸血鬼的秘密吧?」阿撒茲勒彷彿自言自語地說。
「別驚訝…我的朋友。你的傷口不是不再流血了嗎?你的骨骼不是不再痛了嗎?」
他抱著看似昏睡的沙利葉,呆呆地看著阿撒茲勒。
「這…是不會令你變成吸血鬼的…」他說﹕「回會把你醫治罷了。」
他感覺到她還有微弱的呼吸,那微弱彷如靜止的心臟跳動聲,緩緩不絕。
「她是不會死的。」阿撒茲勒說﹕「她是很強橫的。」
阿撒茲勒慢慢地走過來,接過在他懷內的沙利葉。說﹕「城內都是捕快,你無處可逃的。跟著來吧。」
他的眼睛彷彿失去了那種夜行動物的天賦,他經歷著最為黑暗的夜空。
只有月光可以指引他。他看著,他們身處一條石建走廊上。這是典型的圓柱建築。
他們向前走著,走廊不斷往前伸展,彷彿欠缺了盡頭。
他向左邊望去,看見五光十色的瑪拿巴就在遠方。被濃密的森林所包圍。
「這座山,他們是不會有本事來得了的。」吸血鬼說道。「基本上,你的陽光症應該已經被治好了。」
「甚麼?」他驚訝道。
吸血鬼轉身,慘白的膚色在月光下更形可恐。「在你喉嚨裡奔流的,乃是半吸血鬼的血。」
他們繼續向前走。這裡似乎是某個文明的遺跡。走在巨大的走廊上,彷彿置身於巨大的聖殿之內。
「這樣,你便可無懼地行走於陽光之下了。」吸血鬼如此說道。
「也許吧。」他喃喃自語。
「這是每個人的第一次呀。」吸血鬼笑著說﹕「就像每個人類淺嘗禁果一樣,吸血是充滿感官刺激
的。即使是我,也難以忘懷被吮擁的經驗。」
「你是被甚麼人創造的?」靈普問道。
「太久遠了。」他聲音中有種淡淡的哀戚。「過去的事,於現在無用。」
「現在,我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靈普說。
「嗯?」吸血鬼微笑著﹕「此話何解?」
「如你所說,若我真能行走在日光之下。那樣,我一定要為你們除去那三個血族。這是刺客的道德。」
「是的…」他神秘地笑著。「身為人類的你,此乃是十分好的禮物。」
他們來到一間房中。
石地上滿是碎石,房中的不知名神像破爛不堪,有如被暴風所吹襲一般。但這裡的破舊程度,遠遠
不及剛才來的走廊。
「這晚,你便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他說﹕「黎明快要來臨了。我也得去『準備』」
他走進房裡,看見石壁窗子上可以看到森林的濃蔭,還有一部份發著亮光的瑪拿巴。在那個城裡,捕快集團正搜捕著他。
他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平靜,彷彿她的血液給他無名的安靜,安撫著他向來混亂的心靈。
從此刻起,他會成為日行者。初見陽光的喜悅,會是如何的一件事?
他拿出小巧的無線電話,撥了個號碼。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一個甚為沙啞的聲音。
「靈普,有事嗎?」沙啞聲音說道。
「我要知道捕快首領的真實名字。」靈普說。
「哦?那麼,價錢方面…」
「錢我不缺,我要盡快知道。」靈普語氣中毫無一絲著急。
「那麼,價錢就往後再談吧。你等等我。」然後電話的另一邊是一片孤寂。很難可以想像電話的另
一邊,是甚麼地方?
一會兒後,沙啞聲音重新出現﹕「找到了。他有一個常用的名字,是『泛克斯』」
「?」靈普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光線從東方的山上緩緩向天空照射,起先是淡紫色的,然後變成淡紅色,最後稱為白色的日光照耀
著整個世界。光線彷如海潮般緩緩地灑進他的房間裡。
他下意識去逃避,過去的十年裡。陽光只能給他「恐怖」的印象。他知道身體接觸到陽光,會是如
何痛不欲生。
起身是,是指頭。然後,是手肘,然後是整個身體。他整個身體沐浴在陽光之下。他感動的慄動著。
他彷彿在緩緩起舞,在陽光之下,盡情享受著十多年來未曾享有的白晝自由。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一天。
這就是半吸血鬼之血的力量嗎?他的一身黑色戰鬥服,在陽光下彷彿變得十分礙眼了。
光線灑在黑色布面上,彷彿帶走了上面的黑色一般。
他慢慢走到巨大走廊上,向密林的方向看去,陽光惠澤著整個森林,美麗得令他感動。
晝伏夜出的日子,終於結束了。這不是夢吧?
他必要好好利用這種新的能力,去進行自己的復仇大計。首先,是進行自己的新工作。
他靠在其中一根巨型柱子上,拿出公民袋,拿出裡面的資料。
他要狙殺的目標,有三人之多。而且,要在極多的捕快監視下的瑪拿巴進行。
他要榦的話,必要在陽光恩澤大地的時候。在夜之國度裡,吸血鬼擁有幾近無敵的力量。
雖然如此,他卻感到一股重獲新生的感覺。晨曦下的空氣如此清新,吸血鬼永遠無法經歷的,也許
就是如此一回事吧?
根據線人的情報,捕快的首領會在今天親臨瑪拿巴,看來今天會是他們作個了斷的日子。
他放好公民袋,全速向前飛奔,他所高歌的,乃是與往日的自己告別的鎮魂曲。


白晝下的巴拿碼,彷如沈睡了一般。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憐,陽光之下的影子是如此零落。只有賣早
點的小販子,還有打著呵欠踏在歸家路途的人們。
只有靈普乃是精神抖擻地走在街上。
眼前,乃是巴拿瑪的舊區核心部份。破舊的高樓連群結黨地建在一起,大樓的外壁彷彿被甚麼燻黑
了,呈現著微黑的色彩,在陽光之下有種不相配的感覺。
大樓的某些單位,還掛著破爛的舊衣服,在微風之下無依歸地慄動。說明著它們被遺棄的命運。
他還記得,往日的這裡那熱鬧非凡的畫面。小孩們連群結隊地四處跑跳,婦女踏著回家做飯的路,
四處有著不知名的炊煙,傳著不知哪家人的菜香味。
如今,取而代之的,乃是冷清。這個病態的城市,確實不是適合常人居住的地方。
建有高樓的,佔全世界不足百份之一。其他地方,依然是以村落形式存在的生存群。
高樓,仍是前人類文明留下的重要歷史文物。
大災難後,人類的數量劇減。以向高發展作節省地方之用的高樓,根本沒有存在價值。
縱侯人類有比前人類更高的科技,他們也不會大費周章地興建高樓。
除非,是有著某種特別意義。
這裡的建築群,乃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扔空。
他走上最前的大樓,沿著樓梯逐級而上。彷彿記起了甚麼似的,他停在某一個樓數。
是十三樓。
他走到某個單位裡,出現在眼前的,乃是大堆的泥土。
他輕輕走進去,腦海裡所湧起的,乃是經理人以此處作訓練場所,教授他所有刺殺技巧的畫面。
他們常在零晨夜裡,夜深人靜的時間內到這裡,秘密會議著。
他在泥土之中,找到一個黑色小棺材。他凝視著它,卻不想立即打開它。
第十八章 深淵
夜間的瑪拿巴,應該是五光十色的一個不夜城。此刻,街上空無一人,風在刮。
政府突然發出宵禁令,一切夜間的活動也要被禁止。不知名的響聲響徹夜空。
有一個黑影在夜空中跳躍,黑影落在某座建築物上,剎那間又再跳到空中。
黑影向著瑪拿巴皇權的象徵﹕帝國大廈。
黑影飄浮似的落到街道上,發出輕輕的聲響。黑影的眼神有如貓科動物般敏銳,警覺地注視著四周。
有另一個黑影落在街道的另一邊,不約而同往前走。
兩個黑影的目光交錯相互對峙著。
其中一人,乃是靈普。他的沈默中帶有一絲笑意。就像找到了甚麼一樣。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呀…
「泛克斯呀…」靈普喃喃道。「你為什麼不帶你的隨從呀…」
另一個黑影沈默不語。
「我可以看到你…」靈普任由心中的怒濤任意生長。「今天我要你嘗命…」
「我知道。你要報那個人的仇。」黑影說話了﹕「在問這個問題前…你又為何不去想想,有多少無
辜的殺於你們刺殺的手上?」
一股冷冽的氣以靈普為中心,向外輻射而出。彷彿那是一股不祥的能量,不斷自我生長。
「若一個人被買兇暗殺,他一定是做了些讓人非殺他不可的事。」靈普冷笑道。
「總會有無辜的人…」泛克斯的臉孔出現在月光之下,「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那與我無關。」靈普說﹕「今天我定要取你性命。」
「那樣…來吧。」泛克斯說道。


目下,是一條潮濕的下水道。有兩人安靜地走在寂靜的下水道中。
他們是陰陽師及東洋劍客。他們向著遠處的盡頭走去。
「你肯定在這裡?」信長沈聲說。
「你待會就會知道了。」麗鬼說道。
他們走出盡頭,走進一個廣闊的空間。他們二人的影子傾斜的落在地上,冷冽的月光就在他們的頭
上。穿過牢牢的鐵柵欄,灑在他們的身上。
彷彿連踏步的聲音,也會化成巨大的回音,在空洞的下水道中來回飄浮。
麗鬼徑自走到月光的正下方,轉身說﹕「在下水道的另一邊。」
「是嗎……」信長如此說道﹕「走吧。」
空氣突然凝結起來,原來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黑暗的氣息傳來,巨大的黑影彷彿在某處凝固起來。
「看來…發現了我們喇…」麗鬼說道。
在水下道的另一邊,他們看見一個傾銷的黑影。黑影全身彎曲成奇怪的形狀,發著沈吟聲。彷如野
獸的聲響。
黑影慢慢走到他們面前,他們看見黑影的面額。
黑影有著慘白的臉容,彷如死人般的潔白在月光下反射著青白色的鬼火。空洞的眼眸滲透著野生動
物的殘暴。
黑影微微彎低身子,微溼的長髮散落在兩肩,惡鬼般的臉容直視著他們。
「哦~?」麗鬼從容不迫地說﹕「這種…就是他們的最終形態嗎?」
「要現在動手嗎?」信長把手靠在長刀之上說。
「你喜歡。」麗鬼在同一時間輕巧地跳到下水道的上層。「我在這裡慢慢欣賞。」
一聲清晰的金屬聲音,武士刀已出鞘。反映著銀白的月光。
不知名的惡鬼慢慢地向武士走去。
「呼~呼呼呼~」彷如向某種動物發出同類的叫聲一般,惡鬼發出不知名的叫聲。
「擦」的一聲,信長業已消失。在惡鬼後,一道銀光拼發而下。令人聽到不禁感到頭昏的金屬聲隨
之響起。
惡鬼敏捷地把身子一沈,輕巧地避開信長的攻勢。信長身子輕輕旋轉,左手拔出一把長約估大刀一
半的短刀…
他借旋轉之力,狠狠地把短刀插進惡鬼的腹中。信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但很快地,他的笑容僵硬了。
惡鬼雙手握著信長的短刀,慢慢地把它拔出。刀刃上染著的,乃是比一般血液更要暗紅的鮮血。
「啪﹗」短刀應聲裂成兩半。信長高速收劍入鞘,長刀劃出的光束再度命中惡鬼的左手。
信長跳離惡鬼,相方的距離剎那間拉開。
惡鬼空洞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噴灑著鮮血的左手,站在上方靜觀其變的麗鬼發出輕輕的驚呼。
信長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惡鬼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月光之下,神經線,變形的肌肉,白森森的骨頭一陣戰慄,彷彿有著一條
巨大的毛蟲,在惡鬼的傷口裡慄動著。
惡鬼的傷口所冒出的鮮血突然止住,破爛的皮肉慢慢包著傷口,然後又是一陣慄動著。
惡鬼空洞的眼睛再次移到信長身上,左手動了動。彷彿在示威著﹕
「你是傷不到我的。」
「喝﹗」惡鬼忽然向上擊出一拳,與從天而降的麗鬼的刀刃忽然交接。
麗鬼的刀刃又是應聲而斷。麗鬼在空中一個跟斗,從到信長的一方。
兩方無言卻激烈地對峙著。
「想不到已變得那麼強。」麗鬼以少有的沈靜聲音說道。
「快要到黎明了。」信長再度拔刀﹕「把他引上去吧﹗」
惡鬼飄忽而至…

泛克斯輕輕拉出長劍,眼睛注視著靈普。靈普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他立在原地,雙手反扣在後。
一陣風吹過了他們。
泛克斯的身影業已消失,忽爾出現在靈普的面前。
一道銀光擊向靈著…
火花四淺,銳利的金屬聲從火花之間響起。
擋下利劍的,乃是一把精巧的小刀。刺客的右手手腕上,裝著一個奇怪的,像是護腕的金屬器具,
從金屬器具中央,伸出了一把銀黑色的短刀。
泛克斯暗自驚訝,為什麼一把短刀能擋下比本身重量要重幾倍的長劍?
秘密在那個金屬器具中…
兩人個黑影剎那間再度分開。
「為什麼你們總愛用這些奇怪的兵器?」泛克斯說。
靈普沈默不語,下一秒鐘。泛克斯的左臂被斬下。鮮血直流。
地底之下傳來轟隆之聲,彷彿在地底之下盤據著一隻巨大異獸。
他們身處的街道,慢慢出現震盪,石屎路出現了裂痕,彷彿是那巨大的異獸張開了血盆大口,裂痕
越來越大…
剎那,地底發出猛烈的爆炸。街道底部被炸開,沙石,碎石隨煙霧噴上半空中。
靈普急速後退。
「發生甚麼事?」他心裡暗暗想。
在煙霧中,跳出一個黑影。黑影飛躍至月亮的中央,好驚人的跳躍力…
黑影飄浮似的落到地上。
黑影在月光之下,身影呈現出傾斜的角度,一雙空洞的眼睛直視著靈普。
濃煙不冒從爆炸的空間冒出,在往上飄散的濃煙之中,又有兩個黑影跳到地上。二人乃是陰陽師麗
鬼和東洋劍客。
「那是甚麼鬼東西?」
黑影彷如惡鬼,又似是野獸,混身發放著不祥的氣,這是「發靈」。
惡鬼注視著靈普,剎那已衝到靈普身前。
一聲彷彿由地獄傳出的怒吼聲,從惡鬼的喉嚨中傳出。惡鬼深黑色的左手化為一股狂風,擊向靈普
的肋骨位置。
他運起「聚靈」,把身體裡所有的氣運至肋骨的部份,左腳向惡鬼的左拳踢出…
靈普感到肋骨傳來一陣痛楚…他趺到地上,意識受到強烈痛楚的猛烈衝擊。
他看見暗黑色的惡鬼以驚人的跳躍力跳到半空中,漸漸消失於月光之下。留下了一陣緩慢的鬼嘯。
「呼~呼呼呼~」

他的意識漸漸回復,醒過來時。已經是陽光灑進房間之時。但特製的窗簾卻把陽光牢牢地關在窗外。
出現在他眼前的,乃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斐雅﹗老伯﹗」他叫了出來。
老伯仁慈的眼神,彷彿在凝視著自己的兒子一般。在他的旁邊,乃是神情溫柔的斐雅。
「躺下吧,你受了傷…」斐雅說道。
「為什麼你們…?」他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久久不見,盤旋在腦海的問題如缺堤般一湧而出。
「你這個小子…找人家報仇,也要獨來獨往。」老伯笑著說。
「剛才我們發現,那個陰陽師與一個劍客與昏了過去的你在一起。」
「陰陽師?」靈普問。
「他與劍客也是狩獵那個吸血鬼的一路人馬…雖然目的不大相同…」老伯望著斐雅說道。
「那隻野獸…是甚麼?」靈普虛弱地說道。
「照陰陽師的說法,那是吸血鬼達到某個歲數,由長老演化為『上古耆宿』的一種吸血鬼。」老伯
說﹕「照他的說法,吸血鬼活到某個歲數,他的肉體會由物質界完全躍入超自然界中,而你看到的
那個怪物,則是不成功的例子。」
靈普沈默不語。
「而且,你是否想問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老伯說。
「是的…」他感到全身乏力,彷彿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肋骨的位置依然隱隱作痛。
「是的,因為我們追隨迪奧斯瑪大公而來的。」老伯的神情彷彿在吐露著某種悲哀的事實。
「那麼說…那東西是…」他驚愕著。
「恐怕是的…」老伯說著。
斐雅的臉上泛著一種不知所惜的表情,創造她的吸血鬼卻變成這種不知名的怪物。
「這意味著,我們追捕著的吸血鬼,已經不再是吸血鬼…」老伯說﹕「也已經不是任何生物…」
「那麼…你們要放棄追捕它嗎?」他說。
「不會。」她說。
「那你們要在何處找到他?」靈普說。
「用情報網去找吧…」老伯說﹕「那怪物一定會被人看到的,用互聯網去找尋這方面的資料吧。」
「捕快的首領…」他急欲起床,肋骨的痛苦隨之而增大…
可惡…
「我只知道,城裡的捕快有集體離開的現象,而城裡的宵禁令也取消了。」老伯說。
「可惡,被他逃了。」靈普不忿地說。
「呵呵,可是,我們又走在一起了。」老伯愉快地說。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號外﹕囚禁在帝國大廈的甲級重犯艾靈克斯.洛因,在今晨成功越獄﹗
帝國大廈的發言人表示,這名惡名昭彰的重犯,今晨殺死兩個大廈職員,把帝國大廈頂層盡皆破壞
後,從最高層一躍而下。
據大難不死的清潔工的記憶,洛因是在吃過早餐後出現異常的。
而有關方面事後在囚禁洛因的監房裡,找到一張懷疑是洛因曾讀過的小紙條,寫著﹕
『洛古思,1349』這些令人不解的文字。
據有關方面估計,字條懷疑是混在早餐之中,才能送進監房中。關於是次事件,有關方面已聯絡各
地捕快聯邦。史上最惡名昭彰的殺人犯逃脫了﹗
神秘的字條?
『洛古思,1349』這些文字的背後,隱藏了甚麼不為人知的意義?
洛古思是在瑪拿巴以西十公里的一個廢棄小鎮,據知是前人類其中一個眾居地。
而「1349」這組數字,又有甚麼意思?
現在各國專家也有積極解開這個迷團。
而各地的知名獵人,也已在趕往洛古恩的路上,他們深相,在那裡可以捕獲這個殺人無數的惡犯。
事態會如何發展,我們會繼續跟進…
………………
………
………
………
今晨,在瑪拿巴而南的舊建築區發生驚天大火。由於火場遠離民居,是次事件無人受傷。
消防員出動三條新式宇宙能壓縮氣體喉灌救,在起火一個小時後成功撲滅大火。
起火的建議物,乃是一座有超過三百年歷史的古老教堂,消防員事後在教堂的地下室找到三副棺材,
懷疑是前人留下,奇怪的是,在大火中,三貝棺木依然原好無缺。
這讓人不惑不解。
「這是我當消防員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邪門的事。」參如行動的消防員表示,棺材內空空
如也,連一根骨頭也沒有,不知放在該處的用途。
……………
………


有三個身影,沐浴在月光之下。青草發出悶人的清響,乃是被風摩擦的結果。
領頭的身影,拉著隨風飄散的白髮。在黑暗之中反射著月光皎潔的光芒。
他瘦小的身軀彷彿道出了他的年齡,但輕巧的腳步卻無視歲月的法則。
在老者身後的,是兩個黑色的人影。
兩人的身影彷彿積聚著黑暗,影子在月光的揮灑下形成彎曲的角度。
左邊的黑影,背著一把長而窄身的長劍。右邊的黑影,則是踏著輕鬆的腳步。
那是斐雅,靈普,雷爾老伯。
他們不一致的步伐,腦海中想著的,也是不一樣的事。
「噢~是的。那個刺客逃了是嗎?」老伯說。
「是的。『那東西』也是在趕往洛古恩的途中,這是巧合嗎?」黑色身影如此說道。
背劍的優雅劍者的腳步悄然無聲,趕到前方。「陰陽師和劍客也是在趕往那裡的途中。」
「呵呵,事情變得有趣喇~」老人興致勃勃地說。
在搖遠的前方,有甚麼在等待著他們?
「捕快會追捕洛因,那麼,泛克斯也會來到…」殺人者喃喃自語。
「是的,全世界的人好像一下子都聚在一起…哈哈。」老人的語氣,彷彿在等待著欣賞一場好戲。
「這不是好玩的事,師傅。」優雅人影如此說道。
「雖然不知有甚麼在等著我們。」靈普說道﹕「但是,我要殺的人,就在同一個地方。而及…吸血
鬼們的委託。」
「是甚麼樣的委託?」優雅劍者如此問道。
「是秘密…」在月光中,優異的殺人者露出神秘的微笑…..
敬請留意
續集不「年」推出~^^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仲恩兄........雖然我沒看過你的作品,但也很想給點小意見..........
你格行太多了,導致全文看上來很長
另外我認為你有沒有將這編文貼去一些小說網站?
我覺得你描寫得挺詳細的,貼到那裡說不定會很受歡迎

[原創連載小說﹕狩魔遊記(完)

嗯…還未有這個打算哦,因為這只是習作而已。還未能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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