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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虛影ΨΨ來自黑暗的請帖
【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
☆★☆★☆★☆★☆★☆★☆★☆★☆★☆★
送親隊伍核心成員
羅畢斯.京也﹕
為路西法的靈魂所附,性格冷酷,但在危險
的情況依然會出手相助。擁有超強的劍技以及無可匹敵的預言
性。在送親隊伍中擔任主要的護衛工作。
總是身穿黑色披肩,闊大的帽子。
不知從哪個時候不再服從「那一位大人」的指令,獨自來到凡間消滅
「修羅」及獵殺天使。原因成謎。
武器﹕妖劍.吞世

克迪亞.安略斯﹕
為克迪亞王國的王子,因受不了苦悶的宮廷生活而展開逃亡生活,
為人處事冷靜老練,即使對著年紀比自己大的人,說話也會毫不客氣。
喜歡看書,性格憤世嫉俗。對於既定的守則、法律都投不信任票。
武器﹕黑魔術法書,一種可以召喚任何地球已在金屬的法書,
但若主人未「接觸」及「看」過那種金屬則不能召喚。

愛爾蘭.安莉
愛爾蘭王國的公主,作為和親公主被送往克迪亞王國。
自幼居於深宮,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外表是一頭長長的金髮,
有凝脂一般的肌膚,寶石一般的大眼睛。總是身穿一件白色/紫色的長禮服/裙。
性格善良,悲天憫人。但內心潛一種變壞的慾望。
武器﹕無
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Ψ

神秘的青年,被熾天使阿撒茲勒(Azazel)附身,目的成謎。
把欺壓無依少女的男人殺死了後,便與少女同行。
武器﹕?

須藤晴曦
20歲
從台灣而來的遺孤,被父母所遺棄。流浪多國,孤苦無依。
渴望強者打救。有一張在憤怒時野性,野心勃勃的臉。
但在悲傷時總是流露嫵媚的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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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教士﹕薩麥爾
一座巨大教堂的唯一管理者,謎樣的人物。
2005/4/1 下午 10: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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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蘭和克迪亞的關係
克迪亞﹕位處北方。民風強悍,善於馬上作戰。國民在十五歲起便要接受軍訓,
主要教授馬上作戰,野外求生技能。
借助OSB遺下的生物兵器橫掃多國。對南方肥沃的愛爾蘭土地虎視眈眈。
愛爾蘭﹕擁有大片肥沃土地,國內實行徵兵制。限成年男子。
國內平地多高山少。國內人口甚多,有強大的生產力。
軍士力量卻不如北方的克迪亞
兩國的關係
近年不斷在國界等問題上與愛爾蘭發生衝突。但南方的愛爾蘭一直許極力避免戰爭。
而兩國因近年實行的和親制度,已建立起皇室的血緣關係,兩國暫時解除戰爭的危機。
但克迪亞對愛爾蘭肥沃的土地一直虎視眈眈,不排除克迪亞會單方面向愛爾蘭發動侵略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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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一章 送親隊伍
第一章 送親隊伍
微風送爽,微風輕輕地撫摸著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天空是一片美麗的尉藍,彷如是天神無意間的
創造,使得天空有著一股自然的美。
美得讓人久久地直視上空。
一陣一陣的微風,夾雜著微弱的夏季氣息。佔大多數的,乃是一陣秋天的情思。
彷如在某處送來一名少女的歌聲,溫柔而幽長,聲音在微風中趺盪著。
一陣一陣的微風,交替不斷,尤一群群無影的野獸在四處跳動。
牠們四處奔走著,與大自然融和著。
一望無際的草原,只有一片無盡的綠,從遠處看去,有一條不明顯的獸徑。
它乃是由不知名的野獸所創造的,經由路經這裡的旅人的腳步,形成一條向前伸展的路徑。
有兩個幽長的身影在獸徑上行走。
領前的男子,十分高大。戴著閣大的黑色旅人帽,蓋住了男子的臉孔。
男子身穿黑色長大衣,黑幕似的長髮,在旅人帽的邊緣飄來盪去。
在男子的旁邊,乃是一名略顯瘦弱的蒼白少年。他及肩的金髮在微弱的陽光下也顯得閃閃生輝。
少年秀逸的臉上,乃是一種疏離感,他的神情尤如是站在世界的邊緣,冷眼旁觀著世界。
他修長身軀的影子,落在草原的青草上。
少年約高1.6米。
在他們身後,傳來馬蹄的聲音。一架黑漆漆的馬車,緩緩地跟隨著二人的步伐,馬匹彷彿有著靈性,
緊緊地跟隨著領頭的少年與男子。
在馬車長方形車廂的兩邊,乃是兩戶窗戶。輕紗在微風中飄逸。
在馬車裡,顯然坐著一名女姓。
他們的面前,漸漸浮現了異物。
原來一望無際的草原,忽然在前方中斷,與之連接的,乃是人造的強化磚瓦地面。
這是草原中的城市。艾靈克斯。
城市的入口處,裝置著兩個喇叭似的機械,在喇叭附近的空氣,彷彿受著不知名的震撼。
「是聲納擾亂裝置。」少年如此說道。
男子沒有答話,繼續默默前進。少年彷彿是習慣了男子冷淡的語氣,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在城市的入口處,有兩名護衛站著。
「不是原居民,是旅客嗎?」左邊的護衛沉聲說道。聲音中隱含著歲月殘留下的痕跡。
「是皇族送親隊伍。」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卷羊皮紙。
護兵看著少年手上的羊皮紙,臉上的表情尤如發現藏於地底的黃金的擴工。
右邊的護衛也走了過來,看過少年的羊皮紙後,一樣驚訝得張口結舌。
「怎麼了?」一個清澈如泉水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一張白晢如透明的臉孔從馬車探出,精緻的女性五官探視著馬車外的環境。
女性有著一頭反射著陽光的烏黑秀髮,一雙精緻的綠色眼睛,掃過眼前的四人。
少女大約只有十五歲,臉上的稚氣彷彿已經脫落,在她的臉上,泛著妖精般的氣息。
護衛的臉上立即泛著迷霧一般的神情,不是驚嘆於女性令人難以置信的美貌,而是一種彷彿被
奪去靈魂的表情。
「安莉。馬上就好了。」少年漫不經心地說。彷彿他對少女的眼神是免疫的。
護衛結結巴巴地小聲說﹕「原來是送親隊伍,那麼剛才多有冒犯了…」
馬車緩緩地進入城市,居民的目光紛紛投射在奇怪的隊伍中上。奇怪的是,此隊奇怪的隊伍始終
以一致的速度前進。
送親隊伍的起源,乃要追溯至兩個最為強大的皇權﹕愛爾蘭和克迪亞。
愛爾蘭的王族長期處於國力虛弱的情況下,卻擁有南方廣大的肥沃土地。克迪亞民風強悍,
加上前文明遺留機械(註一)的幫助,使得他們擁有最強大的兵力。單是一隊生物機械騎兵,便可以把整隊愛爾蘭步兵擊潰。
此乃十年前的慘烈戰役。一般的愛爾蘭居民皆稱那場戰爭為﹕「摩訶(註二)之戰。」
十年前的愛爾蘭,已走到亡國的邊緣。位處北方克迪亞卻發生內亂,給了愛爾蘭回復國力的機會。
大約四年前,兩國出現了短暫的和平。而換取短暫和平的,乃是愛爾蘭皇族的公主。
經由兩國的通婚,建立維繫兩國和平的「和親」關係。
這是人所共知的歷史。而連和親對方姓甚名誰也不知曉的公主們,也會默默承受這種「命令」
要知道,她們的幸福所能換取的,乃是全國人民的安穩,乃是千百萬對戀侶的幸福。
也許是這種使命感,使得四年來所有被送到北方的公主,皆沒有一句怨言。
當中,也許埋藏著無數的哀傷的故事。
它們卻已消逝在風中了。
尤如剛才不知名的歌聲,也許是由北方的公主所傳來。
此處,乃是首都的六個衛星城之一,有草原城市之稱的﹕艾靈克斯。
利用聲納擾亂裝置,擾亂空氣中的分別震動層。使野獸妖物不會為患。原理就如沙漠中的唇樓一般。在沙漠的邊緣,除了要對抗日益嚴重的沙漠化之外,還有四處為患的沙漠妖獸「塔羅」
每月死於「塔羅」的襲擊的人,可以用超過一百人。顯示情況如何嚴重。
生活在亂世之中的人,在他們的眼眸裡,這隊奇怪的送親隊伍是如何的模樣?
馬匹傳來「嘶嘶」的喊叫,好像在抱怨著長程的旅途。
彷彿是為了甩開途人的奇異目光,奇怪的隊伍轉了彎,消失於街道的盡頭。
他們停在一間旅館前。馬匹抬起頭,咪起眼睛看了看,便又再垂下頭。
「牠都累得垂頭喪氣了。」女性銀鈴似的聲音在馬車上響起。一看之下,她已走出了車外。
她身穿一件印度紗質料的裙掛,長長的帶子結在腰後,隨著微風輕輕飄逸。
眼前的,是一間殘破的旅館。有如破木頭一般的招牌不自然地擺動著,在兩塊木門後,乃是一片死寂。以一間旅館來說,著實奇怪。
「是這裡嗎?」少女的聲音又再響起。
「是的。」黑色的男子首次揚聲。也許第一次聽到這把聲音的人,都會嚇了一跳吧。
那是一把沈鬱的聲線,就像是只有由地獄深處回來的人,才能發出如此安靜卻又帶著危險氣息的聲音。但那聲音卻不會予人可怕的感覺。彷彿這聲音的主人是可以絕對信賴的。
「要防止被刺殺,這裡乃是最好的地方。而且我跟這間旅館的老闆有過一點交情。」黑色人影如此說道。
在他身旁的奇怪少年說道﹕「這個大頑固是怎樣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了。我從他的眼睛裡可以看見。」
少女清澈的雙眼聞言即掃過黑色人影的臉孔。可惜他的臉孔卻被闊大旅人帽的影子所覆蓋。
雖然在旅程之中,她看過黑色人影的臉孔。但印象不深。
在這幾天的旅程之中,黑色人影幾乎不曾說過話,若非有少年陪伴她,她想自己不到一天就會悶死了。
她想,父皇又怎會把自己交給這個陌生人?不過從他的背影中,安莉似乎可以感覺到,他不是尋常人物。在過去的送親隊伍之中,護衛的人數由少至二十人,多至上千人也有。但這次卻由單人負責,卻是無此先例。
「好了。不要再浪浪費時間,進去吧。」黑色人影的聲音打斷了安莉的思路。
旅館的內裡,泛著微黃的燈光。看似發霉的木桌椅無言地靠在一旁。旅館大堂的中間,讓出了一個奇怪的空位。
「真奇怪。」少年的聲音傳至。
有一個略顯肥胖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那是個膚色黝黑的男人,粗壯的四肢說明了此處嚴峻的生活景況,男人看見黑色人影後,便如同找到寶藏的尋寶者一般。
「噢~是羅畢斯.京也?你這隻老妖怪到現在還是不死去哦?」老闆笑著走了過來。旅館的緊張氣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縱。
「我聽聞你當送親隊的護衛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呢。」老闆領到了他們到貴賓房。又對像是店小二的男孩說﹕「去把他們的馬車送去地下吧。」
「我也沒想到,你依然是窩在這間殘不殘破不破的旅館裡。」黑影如此說道。
「京也啊…你還是這麼刻薄。」
「原來他的名字叫京也﹗怎麼滿像個日本人名字?」安莉暗暗地想。
「這兩位是…?」肥胖男人如此說道。
「我是…」安莉還沒開口,少年便如此說道﹕「我是安略斯,她是安莉公主。」
老闆的眼睛微微睜大,說了些﹕「哦~~是公主…?果然是愛德華的血親…嘿嘿。」
最後的兩聲「嘿嘿」讓安莉感到有點不自在。好像自己是鐵寵裡的妖獸,任人觀賞一般。
那是一種暴露在不知名危險的感覺。但她卻想不清楚,那到底是甚麼。
他們走到一間小房子裡。
安莉輕聲叫道﹕「哦﹗」
房裡是截然不同的光景。房間以暗紅色的美麗布簾作裝飾,在溫柔的燈光下,暗紅色的布簾反射著優美的,尤如落日的光輝一般。
房間放著兩張大床,住在宮廷的安莉一看便知床舖的質素不下於皇宮。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巨大的塔羅獸皮沙發。
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間看似殘破的旅館中。
名為安略斯的少年眼中也有著一樣驚異的神色,但安莉卻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一種「慣常」
就好像,他已經看過這些名貴的家具。那是一種生活富裕的人所獨有的眼光。
超然的眼光。也可能是一種漠然的眼光。
「怎麼樣,漂亮了吧。」老闆的臉上有種得意的表情。
名為京也的黑色人影把闊大旅人帽給脫下,隨手放在沙發上。
在紅色的光芒下,羅畢斯.京也的臉孔依然略顯白晢。在燈光下有如雕像般。
「呵呵。樣子還是沒變,還是裝冷酷。難道那個女孩……」老闆的話被打斷著…
「為我準備,我所需要的。」羅畢斯.京也的聲音顯得斬釘截鐵,有如在雜草叢生的花園中的一把利劍。
「好吧。」老闆無奈地道。「是了,這位小子和公主…」
「喂,你說誰人是小子?」安略斯如此說道。
「是的。」安莉說道‘
「你們需要甚麼的,儘管說吧。」他說﹕「也可以跟這裡的職員說,他們會很樂意幫忙的。」
「好的。」她又說道。
「那麼,你們有需要時,才找我吧。這個老妖怪會照顧好你們的了。」肥胖老闆如此說著。
他在「照顧」二字上特別加重了音。好像在強調羅畢斯.京也會傷害他們似的。
老闆離開後,安略斯坐在床上,聲音疲憊地道﹕「唉,累死了。」
安莉則在沙發上,她卻避免去接觸那頂旅人帽子,好像它是被下了咒語似的。
羅畢斯.京也則靠在房間的落地大窗前,凝視著街上的行人。
「想不到由皇宮到最近的一個城鎮,也用了這麼多時間。」安莉說道。
少年說道﹕「這些路已經算是好走的了。你說是嗎?京也。」
黑色的人影沒有答話,似是在凝視甚麼。也似是在思索著甚麼重大的事一般。
「我待會,要去見一見這個城的領主。」京也如此說道。
「哦?」少年的聲音好像在恥笑他似的。雖然少年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男生,但在他的眼神裡,
隱藏了一種與黑色劍士相似的氣息。
「禮貌上應該如此做。」京也走到安莉的旁邊,拿起他的旅人帽。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Such a great novel! ^.^
The story's background creates so well...
And the roles' background & characters creates well too...
I like the role ''羅畢斯.京也''...
Although he has a cool character, he has a kind heart actually...
I believe he is working for justice...
The begining of the story is attracting too...
Hope to see how the story develop...
仲恩: Wait for your great novel come!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嗯.嗯,多謝你啊...很少人會這樣稱讚我的啊..(淚)
因為「狩」的某個程度上的失敗,所以我想把故事的架構和背景再來改善一下。
「逆」的故事年份其實是發生在「狩」百多年之前的。
再一次多謝你的讚賞(跪)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二章 修羅
羅畢斯.京也安靜地走出了破舊的旅館。草原城市在下午和暖的陽光下,展現出一股閒逸的氣氛。
街上的行人廖廖可數。他們均是狩獵歸來的獵人,是強壯的男人們。
他們拿著老舊的長弓,穿著戰鬥服(注一)的身軀在陽光下特別耀眼。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一架由「馴塔羅」(註二)拉著的巨大車子。在那車子裡,傳來濃重的血跡味。
想必是用來裝著戰利品的吧?
身穿黑色長大衣的羅畢斯.京也與獵人們擦身而過。粗壯的男人們均回頭看著他。
「踏踏踏」的聲音在節奏地從他的腳下傳出。與一般人時而混亂的腳步聲不同。
羅畢斯.京也對他們看也不看,徑自向著前方的城堡走去。
草原城市的領主名為塔拉夏.尼庫洛。有傳他私自與秘密的煉金術士立下約定,在他的城堡裡進行不為人知的煉金實驗。
有時,城中會出現不知名的妖物。城堡的頂部又會出現不可思議的光輝。
尼庫洛這個家族的傳聞,早就在其領地的居住的口耳中相傳。有傳尼庫洛家族乃是有四分之一吸血鬼血統。奇怪的是,尼庫洛家族的人從不在日間外出。
巡視領地的工作,他們都會在夜間進行。
接見路過使臣,均是在黑暗支配大地的時候進行。
還有定期的少女失蹤事件,把這些搖言傳得越來越厲害。
搖言更迫使來自皇宮的特別調查官前來「拜訪」。但結果卻是,一切正常。
壓制這些搖言的,乃是領主的輝煌戰功。他曾經單槍匹馬地消滅一團克迪亞生物機械騎兵。要知道,這些騎兵乃是人民的惡夢。騎士有如致命的死神,所到之處必定被化為平地。
血流成河。
更有說法,這幾年的和平某程度上應該歸功於這名領主的功勞。
有他守在邊境,使得克迪亞及其他盜賊團不敢輕易進犯。
羅畢斯.京也要見的,就是這名必定會名留青史的領主。
他走過城鎮的北門,與之連接的,乃是一片廣大的農地。一片廣大的,綠意盎然的農地,映入眼簾。幾頭牛閒聊地睡著覺,卻不見農人。
農人準是去了午睡了吧?
在這個城市內,有這世間少有的閒暇。
他沿著羊腸小路往前方巨大的城堡走去。彷彿那些巨大的高尖塔是經由外力強加上去的,巨大的城堡下飄浮著無數的黑色小球。那是支撐城堡半空飛行的「微型黑洞載體」(註三),支撐城堡飛行的動力,乃是以載體和城堡底部的微型黑洞產生的反作用力推動的。
要說如何提取微型黑洞,那要說回很多年前的科學理論。
這項特破性科技的起源,要追溯到公元200x元,一個名為霍金的中國籍科學家推翻他自己的科學理論開始。
及後的科學家透過研究穿梭時空的實驗,而實驗的副產品,便是微型黑洞。
在飄浮於空中的城堡之下,是一間小屋。在那旁邊,是一個小型的飛行器降落場。
羅畢斯.京也慢慢地走過去。
屋子裡走出一個女性的人影,留著及肩的長髮,穿著麻質的衣服。看上去的感覺十分清爽。
看來是接待員。
「你好,請問有何貴榦?」她有禮貌地問道。
「我是送親隊伍的護衛羅畢斯.京也,想晉見你們的領主。」他冰冷無情的聲音說罷,但拿出一張由國王親自發出的通行令。
女孩凝視著那張通行令,沒有任何表情。
通行令用高級的羊皮紙書寫,墨綠色的華貴墨水在陽光下閃閃生輝。通行令的四邊,用純金金條給封住。
在通行令的最底,蓋著皇族專有的懷龍章。(註四)
「好的,請你進屋裡等待。」說罷便領著他走入屋裡。
屋裡開放著冷氣,名貴的皮質沙發放著首都送來的各式書籍。在沙發的中間,放著一張玻璃桌子,在桌子之上,放著幾隻玻璃杯,杯中是血紅色的淚體。
「請坐。」女孩禮貌地說。
然後她走到大屋盡頭,沒撥號便直接拿起聽筒。一會兒後,女孩開始說話﹕
「有位穿黑色大衣的男性說,是送親隊伍的護衛,想要見主人。」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通行令應該是真的。」
對方又說了些話,女孩緊接著﹕「那好的。」便掛了線。
女孩走回來說﹕「要你久等了,十五分鐘後飛行器便可開動了。」
「好的。」他的語氣依舊是不變的冷淡。
羅畢斯.京也在飛行器著陸後,凝視著腳下的陸地。
淡淡的雲霧在半空中飄浮,聲納擾亂裝置使得天空的妖物不能襲擊此坐巨大的要塞。
他彷如一尊石雕般,一動也不動。眼裡彷彿在搜索甚麼似的。也彷似思索著甚麼似的。
一會兒後,他走向背後的石雕路上。
雖然這座巨大的要塞乃是超高科技的結晶,可是在浮游地板上的城堡,以至周遭的一切,均是而中世紀的時代背景去建造。
在石雕路的旁邊,種著西歐的溫帶針葉。
彷如綠野的廣大花園,很有品味地立著幾個小巧石雕。
是白色的小天使,他們嬰兒般的身體在陽光下顯得十分陰暗。原來,是因為他們被塗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紅色。
他一邊沿著小路走著,一邊看著那些奇怪的雕象。彷彿想從那裡想出甚麼含意似的。
不一會兒,他停了下來。
一條小河把城堡與他立足的地方分隔開。沙沙的水聲傳到他的耳裡。
他聽到有一點雜聲。
「在護城河前,會有一隻巨型守門犬,主人只會見有能力經過牠的人。」那女孩如此說道。
剎那,四周傳來轟隆之聲,夾雜著不知名的野獸咆哮。四周的針葉為之震動,互相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聽到護城河的彼岸傳來「格喇格喇」的尖銳聲音,他看見巨大的城門慢慢打開。
在黑暗的門後,有一對野獸的眼睛。

「很悶哦~」安莉嬌柔地說著。她已坐在椅上發呆超過一小時。她看著坐在床上,單手執書的安略斯如此說道﹕
「不若我們出去玩玩吧,反正我也沒來過這個城鎮。」
「那樣,不知京也會如何對待我。」少年如此說道。
「那樣,你就說是我的提議吧﹗」她雀躍地說。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說。
「討厭﹗」她看起來好像要發脾氣了。
安略斯把焦點放回書上,看似對書本非常入迷。
「你在看甚麼書?」安莉如此問。
「你看不懂的書。」他簡短地說。
「哦?」她靠了過去。看了看在少年手上的黑色書本。隨即發出一聲慘叫似的呻吟。
「天哦,你這本是甚麼書來的?火星文字?」她驚訝地問。
「是精靈的文字。」他看也不看安莉說道。
「哦?是說甚麼的?」她好奇地問。
「是秘密。」少年開心地說。
「可惡~」她向後躺在床上,說道﹕「快要悶死我了。」
少年回頭看看她,眼睛有著一種怪異的神情。彷彿是看到甚麼禁忌似的東西似的。
他回過頭去,繼續看書。
安莉感到一陣怪異的感覺,她在想﹕「我的臉上有甚麼嗎?」
「喂,安略斯,你是從哪裡來的?」她重新坐了起來。
「我母親的腹中。」他安靜地說。
「可惡,不是問你這個﹗」她的小手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
「克迪亞。」他靜靜地說。
「不是吧?」她驚訝地說。
「有甚麼好奇怪的?」
「說說那裡的事吧?」她興致勃勃地問。
「那裡?跟這裡沒有甚麼分別。」他說﹕「應該說,那樣很悶人。」
「哦?是嗎?我覺得你像那些離家出走的男孩一般。」她慢慢地說。
「也許是吧。」少年放下書本,說﹕「到街上看看有甚麼好玩的吧。」
安莉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眼前的是一隻巨大的獵犬,牠巨大的身軀與城門的高度相近,四隻腳上的肌膚賁張,身上覆著灰黑的獸毛。
每當牠向前踏步,大地便震撼起來。
巨獸的眼睛凝視著眼前的黑色人影,彷彿在思索甚麼似的。
是找尋腦海中有否這個人的存在?
巨獸的血盆大口張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發出﹕「吼吼~」的叫聲。
大地激烈地震盪起來,針葉搖晃得更為劇烈。在日光下的巨大影子高速向黑色人影迫緊。
水花四淺,發出沙沙的聲音。黑影飛過護城河,飛速撲向黑色人影。
「擦」的一聲,巨犬著地。大地彷彿怒吼著。路上的黑色人影已經消失。
巨犬警覺地向上一看,靈敏的嗅覺似乎已經知道敵人的所在地。
一個小小的黑影落在巨犬的背部。
巨犬雙腳一蹬,飛躍向上。大地又再搖撼起來,巨犬的血盆大口一張,想要把跳到上空的黑色人影整個吃下。
「?擦」一聲,羅畢斯.京也輕巧地落在巨犬的巨牙上,黑色大衣彷如拍動著的黑翼。
巨犬發狂似的抖動牠的血盆大口,只聽到一跳光帶從黑色大衣中飛出,光帶的速度有如電光火石,
看上去只是在空氣中揮動的光影似的。
羅畢斯.京也雙腳一蹬,再次躍向更高的空中。
一聲彷彿來自地獄的慘叫咆哮從巨犬的口中發出,牠向下墮落,重重地趺在地上。發出轟隆一聲,
針葉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巨犬橫躺在地上,彷如小河一般的腥血流滿大地。漸漸地流入護城河,復歸平靜片刻的河水為之血紅。鮮血有如煙霧在河水裡擴散。
「答」的一聲,黑色人影踏在巨犬毫無動靜的屍體上。
他闊大的旅人帽蓋著他的臉孔,在知他在殺戮的時候,心中所想的是甚麼?
他雙腳一蹬,跳到護城河的披岸。對身後的龐然大物看也不看。
他踏步在紅色的長地毯上,飛行要塞中運行著暖氣,在高空中依然維持著令人感到溫暖的溫度。
沒有聽到隆隆的飛行聲響,因為要塞之中安裝了完美的隔音裝置。
城堡之內,只有寂靜盤踞著。連下女(註五)們的蹤跡彷彿也全然消失。
只有領著他的下女,步向向前廷展的走廊。
旁邊是一幅一幅的油畫,已看不出是誰的手筆。但眾畫的色調冷得奇怪,彷彿是城堡的主人特地的佈置成如此的。
領著他前進的下女肌膚異常白晢,彷彿連肌膚下的血管也能看見。
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子前。
下女作了個「請」的手勢。
豪華的大門緩慢地打開,羅畢斯.京也慢慢地步入房間。
房間的四周被塗上了冷冷的藍色,中央放了張長桌,他走到接近自己的一方坐下。
他面對著一個年輕的男性。
他的肌膚在幽暗的環境裡顯得更為奇異,彷彿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似的。
他方才留意到,房間的窗子都是緊閉著的。
「你好。塔拉夏.尼庫洛。不開窗嗎?」京也冷冷的聲音說道。
「這些窗,是打不開的。」人影在幽暗之中說。他的聲音極為沈寂,但在那之中,隱藏著絕對的自信。
「若是,燈光能使你感到快樂的話…」話未說完,幽暗的室內立即充滿了光亮的人造光。
在羅畢斯.京也面前的,乃是一具白晢的大理石像,領主看上去只有三十歲。但臉孔上卻看不見血色,肌膚彷彿發著透明的光輝。
他的眼眸異常精緻,彷如一雙亮綠的寶石。他扎起的頭髮垂在腦後,身穿黑色的貴族宮廷服。
他無言地凝視著羅畢斯.京也,彷彿在找尋甚麼似的。
「~祂的創造物嗎?果然有祂的叛逆性格。」領主微笑著。
羅畢斯.京也沈默不語。
「公主好嗎?」領主問道。
「安然無恙。」京也簡短地回答。
「聽說你殺了替我守門的『寶寶』啊。」領主看樣貌雖然年輕,但說話之間充滿著自信和威嚴。
「那隻獵犬?」京也問。
「對,不過把牠在這裡,也只是等待有人能殺掉牠罷了。」領主的說話毫無可惜之情。
「這是我的通行令。」京也拿出那張華美的羊皮紙。卻只是放在自己的面前。
在這個距離,平凡人絕不可能看清楚通行令上的細節。
怎料領主說道﹕「哦~愛德華只是懂得用自己的女兒作為和平的交換品?」
京也無言把通行令收回。
他們口中的愛德華,便是愛爾蘭的皇權權力核心。
「他的事,我沒有興趣知道。」京也冷冷地說。
「嘿嘿,祂的創造品,就像由冷雕組成似的。」領主神秘地笑著說﹕「祂現在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了。」京也說道﹕「反正世上永遠不缺乏的,就是罪人。」
「說來也是啊…」領主說。「反正這個世界上的罪人就像螻襪一樣,殺也殺不掉。」
京也默默聆聽著。
「那為什麼你又要與祂背道而馳?」領主說﹕「我還記得,那位大人曾經說過,被祂所造的東西,要服從他的最終命令。」
「……」京也沈默不語。
「你這樣…」
「明天,關閉防範裝置。」京也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要留待明天?」領主微笑著說。
「這個城鎮,有委託者。託我殺掉貴鎮內的妖怪。」京也說道﹕「是修羅…」
「那麼,請自便。」領主說﹕「那位大人說過…修羅在世上有著重大作用。你這樣,早晚會引火自焚。」
京也默然離開幽暗的房間。
「嘿嘿……」領主微笑著。
彷彿以第一聲尖聲金屬音為信號似的,連串的刺耳警告聲往全個草原城市傳播。
居民們不約而同地往自己的屋子裡跑,然後關起窗戶。彷彿如臨大敵。
居民一個又一個經過在街上的少年和公主,他們感到的只有奇怪。
「怎麼回事?」少年警覺地拉著公主,狂奔到最近的一間酒館,在店主正在關閉的門縫中及時衝了進去。
「怎麼回事?」少年大叫道。安莉經過一段奔跑的路程,不住地氣喘。
「是裝置失效﹗」躲在桌子下的一個男人叫道。他的聲音飄散在巨大的警報聲中,變得幾欲不可聞。「是聲納擾亂裝置失效﹗」
「那又怎麼樣?」安莉盡量提高著聲量。
少年急忙地把公主拉著,二人躲在一張沒有人的桌子之下。恐防會發生甚麼地震之類的事故。
「聲納擾亂裝置的失效,意味著這個城市暴露在危險和魔獸的爪牙之中﹗」少年拚命叫道,聲音才得以傳開來。
一陣不知名鳥類的嘶嘶叫聲,從遠方傳來。那些叫聲異常明亮,在巨大的警報聲中依然清晰可聞。
「那是甚麼?」安莉蓋著自己恐懼的聲音說著。
「是甚麼巨鳥的聲音。」少年說道﹕「留在這裡﹗」
少年站了起來,從窗戶的門縫可以看見城鎮的天空被黑漆漆的不知名生物所覆蓋。
天空彷如被大群蝗蟲所覆蓋一樣,卻不能看見那些黑暗是甚麼。那些怪叫尤如惡魔的叫聲,嘶啞而尖銳,那些叫聲不斷重覆著,彷彿在召喚甚麼似的。
「肉食鳥﹗(註一)」少年倒抽一口涼氣。
少年制止欲走出來的安莉,說道﹕「留在這裡﹗」
少年奪門而出,看見一尤如地獄的景象。他附近的道理,地上滿是血紅色的不知名肉塊,濕滑的地面盡是鮮血。少年看見數個巨大的黑影。
是數隻巨大的血食鳥,牠們足有兩層樓房的高度,如同獵鳥般強壯的鳥抓,狠狠地抓住躺在地上的屍體,頭頭的腦袋埋在屍體之上啃食屍身。
牠們的翼毛四處飄浮,不時拍著翼,四周捲起一陣強風。
看到如此骸人景象的少年,臉上浮現了一絲驚愕。
但那很快便消失了。他的嘴角浮現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彷彿他在品味,品味著強者撕殺弱者的快感。
其中一隻肉食鳥發現了少年。
牠立即發出巨大的怪叫,巨大的黑色雙翼尤如出自惡魔之手,拍動著,四周的強風更強烈了。彷彿要把世間所有事物吹走似的。
怪鳥巨大的身軀猛烈衝前…巨大的黑影蓋住了少年…
少年的左手拿著一本打開的書,是那本黑色的精靈之書。
少年側身閃避,怪鳥巨大的身軀奔地轉左,擊毀路上的不少建築物。
怪鳥轉左後,後爪一蹬,身體整個浮於路上,衝向少年。
少年左手的黑色書本發出一陣深黑色的光芒,怪鳥突然改變方向,轉而一飛衝天。
呼呼的風聲在嗚叫。
怪鳥似乎感應到甚麼似的。迫使牠急切地打消攻擊的念頭。
少年面無表情,身子一沈,拿著發光書本的手微微貼近地面,乾涸的地面出現了如同彩虹光芒的圖案。那是個倒轉的五角星,繼後熾烈的光華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如同瘴氣似的黑色光輝。
怪鳥們的黑色影子與之對比,比彷彿為之失色。那是種絕對的黑色,黑沈沈的彷似污泥一般。
那個魔法陣發出巨大的雷電,直衝天際,少年彷彿看準了這個時機,右手快速地插進逆五色星(註二)。閃電再度變強,四周的食肉鳥聽到巨大的妖雷,紛紛轉動牠們巨大渾圓的頭部,凶暴地看著他。
那隻衝上雲霄的怪鳥在蒼天中發出怪叫,帶著狂風而至。
路上的怪鳥彷彿以那嘶啞的叫聲為提示,不約而同向路上的少年襲來。
少年的右手猛地拔出,他的右手拿著一把火紅的長矛,矛頭是彎曲的獸牙。他拿著長矛的右手飄著白煙。
地上的異象已經消失。
少年嘴角露出微笑,矛頭猛地插入石頭地上,以長矛作為支點,少年輕巧地跳到半空中。
第一隻怪鳥已經衝至,少年剛剛跳到牠的背上。
「啪」少年在空中拔出插在地上的矛頭,使出比美名槍手的槍法。
紅色的長槍在空中畫出一個半圓,紅色尤如殘影一般留在空氣中。
怪鳥發出一聲彷彿來自地獄的悽厲慘叫,血霧噴灑,與紅色的殘影配合有如一幅紅日的畫像。
怪鳥重重地趺在原來滿是鮮血的地上。
由少年以長矛起跳,直至怪鳥被擊倒,只是三秒的時間。
少年順勢站在怪鳥抽搐的屍體身上,揮動長矛以清理留在獸牙上的鮮血。
「這次運氣不好,這矛用得不太順手。」少年彷彿忿忿不平地說。「不過,也足夠了。」
怪鳥的頭部嚴重裂痕,裂開的傷口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頭。彷彿要用巨大的怪力才能做出這樣的傷口。
致命一擊,出自這個瘦削的少年之手。
其他的怪鳥一湧而上,少年雙腳一瞪,跳入怪鳥群中,
一個怪烏冒血的頭部飛到半空中,數根斷肢趺在地上,彷如地獄的慘叫聲此起彼落。
空中襲來的怪鳥的胸口被獸牙矛頭狠狠地插入,屍體垂在一旁。
他費力地拔出長矛,再次喚出那黑色的逆五角星。把紅長矛插進那裡。
少年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一張惡鬼的臉譜彷彿浮上了他的臉上。
很快地,他變回那個溫暖的少年。響徹城鎮的警報聲慢慢停了下來。少年呆呆地看著藍天,彷彿在思考甚麼似的。
「危機暫時解除了。」少年心想,眼睛凝視著飄浮在空中的領主城堡。
不過,聲納擾亂裝置為何會失效?
遠方傳來馬匹的嘶叫,一個黑色的身影如炎陽般出現。是羅畢斯.京也。
要是普通人看見街道上鮮血與屍體重疊著的情景,一定會驚呆了。但黑色人影不理會馬匹不安的叫聲,一直策馬巧妙地經過沒有屍體的道路。
騎士慢慢停下,馬蹄發出「達達」的聲音。
「怎麼回事?」京也淡淡地說。
「聲納裝置失效,野獸來襲。」少年攤手說道。看著地上的屍體。
「安莉在哪?」京也環顧四周說道。
「我著她在酒館躲著。」少年指著酒吧說。
黑色騎士飄然下馬,大刺刺地走進酒吧裡。少年尾隨而入。
酒吧亂成一團,人們驚恐地躲在桌子,椅子下,尤如驚弓之鳥。
白色身影在酒吧中央,她在喂一位看似受驚,剛剛甦醒的女人喝水。
「好了點沒有?」她溫柔地說。
京也慢慢走了過去,身上發出金屬的叮叮噹噹的聲響。
安莉聽到,轉過頭來。
「回來了嘛?要不是安畢斯,我想城鎮的人死光了也沒人理會。」她冷冷地說道。臉上微紅著,似是運動後的結果。
「起來。」京也拉下旅人帽子。「要到飛行要塞去。」
「為什麼?」安莉拿著水杯起來,彷彿抗議著說。
「安西利斯(註三)的狼群聚居地與這裡很接近,牠們會在黑夜來襲。」京也冷冷地說著這個殘酷的現實。「只有在空中要塞才是安全的。」
「那這個鎮的人們怎麼樣?」安莉的聲音漸漸高昂起來。
京也轉身,沒有答道。
「只有用飛行器行降場的起飛街器把他們運走,但是一定不會足夠所有人離開。」剛走進來的安略斯說道。「還有,若能在狼群來襲前成功修理聲納裝置失效的原因。但看來已經沒有時間了。」
落日如同鮮血的光輝已經映照著搖遠的天空。
安莉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
「走吧﹗」京也冷冷地說﹕「再不走的話,便會來不及。」
這個年青的黑衣騎士,內心是一片怎樣的光景?
安莉不情願地被趕上馬車,京也飄然上馬,一瞪馬腹,絕塵而去。



(1)前文明遺留機械﹕支配克迪亞大陸的前文明生物(out space being)留下的高科技生物機械
(2)摩訶﹕ 梵語,意指「偉大」
(3)微型黑洞載體﹕ 作為黑洞憑衣體的物體
(4)懷龍章﹕愛爾蘭皇族的專有證明徽章
(5)下女﹕貴族的女性下人,因為會臨時被貴族寵幸,所以地位比其他下人高。而下女階級的女性多為外表美麗的人類。
(1)肉食鳥﹕全名為「肉食性大鵬鳥」,長翼展開時全長可達十米。毛色呈灰,紅色,以獅、虎類肉威動物為獵物。
(2)逆五色星﹕反轉的五芒星,即兩個角向上的魔法陣。多用在黑魔法儀式上,主要用作司喚死靈,惡魔之用。
(3)安西利斯﹕草原城市與首城之間,有一無邊際的平原,在其中棲息著令人聞之色變的異種狼群。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三章 蒼龍
1)四處皆是恐懼,死亡在恐懼的控制下似乎變得太弱小了。鮮血的液體流過無人的街道,流過寂靜的小巷子。在悽冷的月色下,鮮血的色彩更為暗淡。
街上的肉食鳥屍體,被啃食的人肉,皆被人遺忘,在逃生的意志的引導下,那些屍肉皆被人遺忘了。如同歷史消逝在時間的微風中。
在月光沐浴下的飛行器起降場,變得人頭湧湧。草原城市的住民們,紛紛希望能坐下脫離恐懼死亡力量的飛行器。他們深信,只要能到達飛行要塞,妖物異獸就不能對他們染指了。
一個巨大的火焰朝高空燃燒,除了照明外,大火爐還有軀趕野獸的作用。
在上古的人類時代,就是火焰令人類脫離野獸的爪牙。
現在,這種技倆是否能再次奏效?誰人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深植在人們心中那恐懼的種子的四周,恣意生長。
人們圍在火焰的四周,彷彿找尋火焰的守護。
遠處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野獸鳴叫,每一次皆深深地傳進住民的耳中。
在一般的情況下,人們一定會爭先恐後,以求坐下飛行器。這是人性最深層的陰影,為了自身的生存,不惜一切。這是大自然所有生物的基本法則。
人類也只是大自然的一部份。只是誰也不承認。
在妖物,戰爭和自然災害中殘存的人們,更要相信「人定勝天」的信念。不然,在嚴峻的世界裡,根本不能生存。
這是人們心中的基本法則,可是,此刻恐懼的力量席捲眾人的心田。
「達達達」的戰甲聲音傳來。一群巨大的黑影策馬而至,他們全身皆是記憶金屬(註1)製成的鋼甲,在月光下反射著深寒的光纖。他們的臉孔被頭盔完全的蓋著,他們是以甚麼目光審視眾住民?
他們是領主的直屬軍隊,在摩訶之戰中的常勝軍,人稱「亡靈搜集者」的生物騎兵。
如今,他們擔任維持現場穩定的職任。在這群發放出可怕氣息的騎兵面前,無論是怎樣的無賴也不感撒野。
住民分批進入起降場裡,隨著一架一架的飛行器向上升,不知名野獸的叫聲也越發接近。
越發兇猛。
還留在地面的住民只有向上天祈求,那些野獸不要在自己離開之前來襲。
野獸的叫聲卻迫近得令人恐懼。
「嗚吼吼吼~」聽起來就像從城市的內部傳來似的。
聽得出,發出吼叫的野獸,為數不少。牠們的叫聲似是互相和應著。但誰人也聽得出,那些聲音已經十分接近。
人群之中發出巨大的暴動,起先是數個男人起哄,然後更多的男人不理會在旁看守的生物騎兵,衝到飛行器起降場之中。
也許他們認為,即使生物騎兵痛下殺手,卻也不會擊中自己。
但他們大錯特錯了。
一個巨的黑影躍向空中,手持巨大的粗糙長槍,彷如從蒼月而來的死亡使者。
「答答」兩聲,巨大的騎士沈重地落在地上,馬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剛才一湧而上的男人卻消失無蹤,眾人面面相覷。
那騎士默然回到騎人群之中。
在剎那之間,他究竟做了甚麼?
「啊啊啊~」一聲慘叫自人群之中的一個女人的口中傳出。她因恐懼變形的五官似是地獄死人的臉孔一樣,她發抖的手指指向左邊的森林。
眾人發出驚叫。女人和小孩們發狂似的離開兩旁的樹森。男人的表情異常沈重。
空地兩旁的樹木,皆被染成鮮血色。剛才的男人們的身軀被撕破,七零八落地插在樹木之間。那些死前恐懼的表情,在陰暗的森林之間若隱若現。
彷如地獄的情景,已把剩下的居民迫至絕路。
其中一個騎兵走到眾人面前。以不像人類的嘶啞聲音說道﹕
「現在以邊境統制官 塔拉夏.尼庫洛之命,處決剩下的住民。」無情,斬釘截鐵的聲音,把剩下的居民推向血腥的深淵…
2)安莉隔著落地玻璃看著空無一人,寂靜無聲的草原城市。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的到來就似是為居民帶來了不幸。她盡力的拯救在自己面前的生命,但黑色騎士的眼光卻彷如告訴她﹕「別白費氣力了。」
她感到無助。比之收到要遠嫁他鄉的「命令」,那一刻的無助,根本不值一哂。是的,她離開宮廷,來到嚴峻的真實世界,註定是看到人類弱小的生命被殘酷的戰爭、災害,妖獸的殘害。
人類是甚麼?人類從何而來,又要到哪裡去?為什麼他們要受到如此殘酷的對待?而旁人卻只能冷眼旁觀?
「因為你是公主。」羅畢斯.京也冷冷地說。
一股恨意自安莉的心中緩緩形成,她從未如此恨一個人。
雖然她是明白,自己身負的使命。她的決定,會影響整個國家的千千萬萬生靈。
她疲軟地躺在沙發上,自己的旅程才剛開始,便遇到這種事。
她呆呆地凝視著天花板,意識沈沈地進入了異界。
黑暗的小室裡,坐著三人。尼庫洛,京也和安略斯。
當領主看到安略斯時,眼睛微微睜大,像是驚嘆地輕輕叫了一聲。
安略斯則是百般避開領主奇怪的目光。
京也徑自坐了下來,打開話匣子。
「命你的騎兵殺光那些野狼。」京也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再命人去搶修聲納裝置。」
安略斯問道﹕「為什麼聲納裝置失效,會令我們不能離開?」
領主靠在哥德風格的玻璃窗前,緩緩說道﹕
「聲納擾亂裝置失效,會令城市進入戰爭   ,城門的機械兵器會射殺所有離開和進入的活物。」
京也突然說道﹕「總而言之,盡快修理好聲納裝置,狼群由我收捨也行。」
「那些狼群,你有能力殺掉嗎?你知道牠們有多少隻嗎?」安略斯冷笑道。
京也默不作聲,似是沈思。
領主說道﹕「要塞是不怕受到襲擊的,你們就在這裡住到所有的事都弄好為止吧。」
「那些走不了的住民怎麼樣了。」安莉的聲音突然出現。她穿著白色的洋裝,微微捲曲的頭髮垂在兩肩。「他們怎麼了﹗」
她眼睛微微閃著亮光。
「殺掉了。」領主乾脆地說。語氣中完全沒有一絲不忍。好像閒話家常似的。
「為什麼?」安莉原來微弱的聲音漸漸變高﹕「那是你的領民啊﹗」
「他們走不了,要不被狼群咬死,要不被騎兵一劍殺掉。」京也冷冷地說。
安莉似是個被遺棄的孩子,眼神像是孤兒似找尋著救贖。
安略斯嘆著氣。
「為什麼??」安莉再次叫道﹕「那也是人啊﹗」
「這就是邊境。與你所想像的理想世界差很遠。」京也冷冷地說。
安莉狠狠地瞪著京也,奪門而去。
小室內一片寂靜。
安略斯站了起來,說﹕「我去找她。」
「你好像對她很有興趣。」領主微笑著說。
京也似是發現了甚麼似的,平常那對冷漠的眼睛掃視著兩人無聲的衝突。
「跟你有關係嗎?」安略斯拋下極不禮貌的一句。
「記著你的身份。」領主的話語中,似乎有著背後的含首。
聽到領主如此說,安略斯的身軀似是被雷電擊中似的,留在原地。
但很快地,他回頭,像安莉一般狼狼地瞪著領主。
他大刺刺地走出會議室。
「你認識他?」京也冷冷的聲音說道。
領主若有所思地笑著。
安略斯在要塞的圖書館裡發現了安莉。她在空無一人的圖書館暗角裡,兩手環抱雙腿。
他在遠處凝視著她,南方的公主彷似睡著了,又好像在沈思。
他輕輕地走過去,她立即警覺地抬起頭來。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就是流浪的孤兒,也不會有她此刻的神情。
那是一種撇底的絕望,在她美麗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絲可憐的希望。
彷如一個人站在世界的邊緣,不如說這是一種超然的眼神。
他無言地凝視著她,思索著,到底旅程的終點是在哪裡?
「起來吧。」他溫柔地說。
她把頭低下來,修長的手指在把玩肩上的秀髮。
「為什麼?」她低聲說道。
「因為路還是要走下去。」安略斯說道。
「我不想走下去了。」她哭泣似的低微聲調說道﹕「我不知道在克迪亞有甚麼在等著自己。」
安略斯沈默著。
「但妳也得繼續走。」安略斯在她身旁坐下去。「要不然,就像我一樣,逃走。」
她側頭看著他,眼中是一絲驚訝。
「我不知道你究竟從哪來。」她低聲說。
「妳想知道嗎?」
安莉沒有答話。
「我的身世,妳可能不會相信的。」他微笑著,那不是一個少年所擁有的笑容,彷彿他已經看過地獄底層的意象,那是一種滿不在乎的微笑。
她依然沒有作聲。繼續低著頭。
「我…」他彷彿倒抽一口涼氣,似是要訴說藏在深底深淵的秘密似的﹕「我是克迪亞皇族的大皇子。」
有一會兒,他們誰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安莉慢慢地領略安略斯驚蟄似的說話。
「甚麼?」她高聲輕叫。
「是皇子。安略斯.克迪亞。」他慢慢地說。
「為什麼你會到這裡?」安莉彷彿已經把悲傷的情緒拋諸腦後。她的印象中,克迪亞的男性都是十分粗豪的一類型。在他面前的男生,卻是勇猛不足,溫儒有加。
但那只是外表而已。
「我逃走了。」安略斯微笑著說。
「為什麼?」
「妳想要聽嗎?」他一再反問,而且不時四處張望。
她點頭。
「到別的地方,妳的腳不感到麻痺嗎?」他微笑著說。
「呀.」她呻吟一聲。
「來吧。」他微笑說道。拉起她的手。走向寂靜無聲的圖書室出口。
他們回到安莉的房間裡,雖然安略斯也有自己的房間,但他們所一起感覺到的,乃是對這所飛行要塞的無名恐懼。
彷彿有著不知名的妖獸,潛伏在寂靜之中,等待殺戮的時機。
待在一起,他們感到安心。
也許也是因為兩人同為皇族成員,兩人心中皆有相近的價值觀與成長經歷。
皇族成員,乃是孤傲,殘暴,卻又病態地溫文儒雅等形容詞的聚合體。
在世人面前,皇室人員乃是傲然於世,在世人面前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他們乃是等同主宰一切的上神。但是,在繁華美德的背後,乃是一片污流﹕無人明瞭的黑暗死寂。
為了抵抗這種死寂,他們會生活於墜落之中,縱由酒精,殺戮,瘋狂激烈的性愛來麻醉自由。
寂以排解在宮廷生活的那種可怕的孤獨,不可抵抗的命運性。
皇宮是一個縱向的組織,即使是位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祭(註二),也要聽命於最高的皇帝,這就是所謂的「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等級越低,那種不可抵制的宿命感便會越及強烈。
皇族成員,不能過問政事,卻要被政事所影響。這就是他們的共同無奈。
幾乎在內心同事哀喚著,哀嘆著自身不同叛逆的惡德命運。
安莉坐在床上,眼睛凝看著窗外一片黑闍的天色。平日的繁星似是為了哀悼地上的殺戮,也通通躲藏起來。消失在無光的宇宙之中。
安略斯靠在窗邊,凝視著空中要塞底下,那些時而狂奔,時而聚集的狂野巨狼。
他有時凝視著安莉的臉孔,那是一張處於嫵媚與稚氣邊緣的臉,彷彿在空氣中無聲地吸引他。
「我出身在克迪亞的首都皇宮,是一個名為歌利亞的宮女負責表接生的……」他允如吟唱著上古的詩句,那般緩慢。
「母親在我出生後不久便病重死了。我對她毫無印象,竟連母親是甚麼,我也不知道。」他說。
安莉把頭輕輕靠在床上,似是靜睡,但她的心思卻是清明的。
「我有一大群兄弟,他們是爭權奪力之輩,滿身銅臭的傢伙,他們四周的空氣彷彿也變得混濁,這種不暢快的感覺是甚麼呢,我到現在也說不上。
但總而言之,我是非常不喜歡我的兄弟。也許長年的宮廷生活已經腐蝕了他們原來的心智,彷彿一匹猛獅在長年飼養之下,都會失去了牠原來的銳氣一樣。
在政事上,我從不過問。因為在傳統禮數上,只有皇帝可以獨攬大權,皇權乃是至高的一切象徵。而王子們,只是附屬品罷了。
王子的生活,實在是百廢待舉的,就像在廢墟中漫步一樣。在那些高壁之下,我們根本沒有呼吸的權利,我們不能選擇自己所喜歡的。就像,你的父皇要妳學一件樂器,但妳只可以在他所選的樂器中選擇那般無奈。這種生活與軟禁有何生別?
堆在我面前的金銀又有何用呢?它們如同糞土一樣,於我毫無作用。皇宮裡甚麼也有,世人所相信的黃金根本沒有任何權力。
我住的地方,堆滿了書本。我在這種可怕的生活裡只有以閱讀度日,我只能透過書本作為媒介飛出宮廷,橫越七大洲,經過五大洋,彷彿連繁星也沒有權力去管我。
我需要的,乃是叛逆。不知何時形成的奇怪價值觀,彷彿要把我推向一條沒有盡頭的不歸路。
我對一切事物皆存有憤恨,彷彿我的存在只是毫無價值。縱使事實可能與我想像的不一樣,但是,誰在意?我只能像一個娃娃一般呆在預設的沙漠中。在那裡,沒有我生存所需要的。
Freedom~
這個名詞對我來說,有多麼陌生?實在非言詞可以描述。那種奇異的煙霧在我的心中飄浮著,久久不散。橫貫我整個童年。
漸漸地,我成長了。更變得可怕叛逆,作為最大兒子的我,在培植自己勢力的事上卻是最為吊兒郎當,旁人更是忍不住著我盡快為奪取皇位作準備。
是的,我也曾經想過。作個皇帝,大權在握,不知該有多好﹗但是,他只是一個囚房中的主宰罷了。我所需要的自由空氣,那裡不能給予我。
我漸漸感到連呼吸也感到困難,黑漆漆的天空彷彿壓在我的身上,使我頭痛欲裂。
我每踏出一步,也需要千辛萬苦地進行。漸漸地,我終日躺在自己的宮殿裡,與酒精為伍。那時的我,根本沒有想過未來。
我怎會逃離這種生活?那時的我,終日想著了此殘生。
可是,我知道自己聰敏的潛質。是繁重政事所不能表現的,我是個有用的人,我還未呼吸自由的空氣,我不能死﹗
一個在旁人看來極為可怕的念頭,在我的心胸中漸漸形成。這種恐怖的戰慄帶來一種甜美。
我想要在一年一次的出宮旅行中,逃走﹗
這種事我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因為任何人聽到這句說話,也會跑去跟我的父親去告密。
告密的賞賜,去毀滅一個少年的自由夢想。任何人也會去拿這筆賞賜。
世人總是凡俗的。我告訴自己。
彷彿,我已經把自己與別人所分開,為什麼會這樣的呢?我卻不知道。也許是剛才提及的奇怪價值觀,一般人在我的眼裡,總是現世的,凡夫俗子的。他們的心靈已被他們自己封閉。而同年的人,根本沒有一個人能跟我談得上。他們與我的程度相差太遠了。
他們只知道享樂,只知道奪權,卻不知自由為何物。不知主宰自己的重要性。
我所說的主宰自己,乃是人生裡最為重要的。我們不穿一物來到這個世界,肉體跟隨塵土磨滅,終於虛無。能帶走甚麼?他們所爭奪的,全是不能帶走的物質東西。
主宰自己,便是主宰自由唯一能主宰的肉身自由。連這點也不能做到,如我先前所說,跟一個毫無生命的石雕有何分別?
不過話說回來,世人每天所信託的神象若是也有生命的話,也許他們會明白我的苦痛,他們甚麼也不能做,只能被世人所每天地信託著。也許他們根本不想這樣呢。
也許他們根本不想被工人製造出來。
如同我根本不想來到這個腐蝕性的宮廷一樣。
大多數皇族成員也會隨隊出發,目的地是一個南方的溫泉勝地。我知道,我只有在混亂之中才能逃脫,但要怎樣整做混亂呢?
我通知了自己那些少得可憐的親信,著他們裝成土匪襲擊車隊,而且是在親衛換班交接的時候,那個時候,車隊的防守力是最弱的。
而這個消息,只是少數的皇族核心人員才能知曉,身為大兒子的我,便是其中之一。
那天我待在馬車裡,安靜地等待著手下的來襲。
我著他們不可傷害皇族成員,因為若然他們受傷,會在皇朝中引起很大的風波,也決不能把來襲者當成一般的土匪。
那時,在混亂中失縱的我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懷疑。為了連這個阻礙也消除,我對他們下了這個命令。
等待彷彿是無盡的時間,但這使我心中泛過一陣又一陣興奮的戰慄,我離自由的日子不遠了。
馬車一陣戰抖,彷彿是地震似的。把馬車中所有的東西都拋到半空,女人的驚叫聲彷地響起。
我聽到弓箭發射的聲音,而且明顯地伴隨著士兵的慘叫聲。
我打開一點窗戶,看見兩邊岸上佈滿了自己的士兵,他們向著不同的方位發箭,但卻沒有命中任何皇族的馬車,他們只需要製造混亂就可以了。
馬車突然加快速度,在如此險要的地勢,車隊毫無反擊的機會。他們只有盡力衝出這條山區小路。
我想父親一定在抓狂,他一定在想是甚麼人知道我們走這條路吧?
就是他的親兒子﹗他那叛逆的親兒子﹗
我看著四周的馬車也紛紛超前,待我的馬車慢慢落後時,我拿出預先準備的硬物,擊暈了存駕車的士兵。
我看到在我之後已經沒有馬車了﹗他們只顧逃命,沒有留意我。
只能在這個時候了﹗
我縱身一跳,重重地趺在沙泥地上。滾了幾個圈後停了下來。除了腳踝擦傷了一點外,混身痛楚後,我甚麼事也沒有。
我看著絕塵而去的車隊,又看看上空的藍天,我終於自由了。彷彿連此刻呼吸的空氣也是甜美的。」
安略斯說完,沈默了一會兒。
「完了嗎?」安莉說道。
「這就是我離開宮廷,四處流浪之前的故事。」他輕輕說道。
「那麼,你的士兵怎樣?」安莉說。
「他們是我一手培育的戰士,每個人也對我忠心耿耿。他們現在藏在某個地方,等待我的命令。」安略斯的語氣混有一點自豪。
「原來是這樣。」安莉說道﹕「那麼,往後你去了哪裡?」
「流浪了一年,然後不知何故加入了這個奇怪的隊伍裡。」他笑說。
「那一年裡的故事,我要聽。」她柔聲說道。彷彿是剛剛甦醒的睡公主。
「晚點吧。」安略斯彷彿是安慰孩子般道﹕「晚了。」
他拉起安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晚安。」

安略斯走到城堡之外,那片巨大的花園之中。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縱使在他腳下的大地盡是可怕的死亡,但月光依然高潔,天空依然廣闊。
人的性命,可以貴重,可以賤如地上的泥土。
他認為,只有能主宰自由的人的性命,才是高貴的。
他苦練的「變幻之術」(註三),終於以肉食鳥作為試驗,是黑暗地獄中最底層的禁斷法術。
他深沈的目光,是遠方的群山。
小室內,是黑色騎士與領主。他們黑色的身影與月光完美的交融著,彷彿他們是為了黑暗而生的。
「路西法。」領主輕聲說道。
「那是我往時的名字。」京也如此說道。聲音彷彿飄送到遠方。
「其餘那六人,你在找尋他們嗎?」領主說。
「那是我其中一個工作。」京也的手放在長劍劍身之上。
「近來…我聽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領主說道﹕「你知道,世界的平衡是由三股力量所維持的。」
京也默默無言。
「由支配毀滅力量的「巴別」,創造力量的「彌賽亞」,以及維持兩方力量平衡的,代表「平衡」的「伊布利斯」。而你我…很明顯是屬於巴別的領域裡。」領主似乎無奈地說。
京也默默地說﹕「這些我早已知道。」
「最近,光是我的領地裡,人類的數目急遽地增加,也許是和平太久了…」領主說。
「這又代表甚麼?」京也說道。
「這…就代表創造的力量和毀滅的力量已經失去了平衡。七天使最近也開始了行動。」領主說道﹕「七天使令創造多於毀滅…四處已經出現了異象。」
京也沈默著。遠方的明月依然光潔。
1)主祭﹕幻術師,伴隨皇帝左右,類似日本的陰陽師,負責以法術保護皇室成員。
2)變幻之術﹕以逆五角星作召喚死靈的法術,但因召喚死靈太過危險。經安略斯改良成只召喚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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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奧
一陣急速的拍門聲把小室的沈默打破。
領主甚麼也沒做,也沒有說話。但大門卻應聲打開。
「甚麼事?」領主正色說道。
走進來的是一個身穿工人服的中年男人,他的臉上裡懷著一種崇敬,卻又隱藏著領民對領主的恐懼。這兩種不協調的情緒衝擊在一起,在男人粗獷的臉上表露出來。
男人緊張地說﹕「領主大人…兩個負責搶修的工人死了…被咬死了…」
領主沈聲說道﹕「那麼,再派更多的人去。即使他們全被咬死。」
男人的臉上立即泛起一陣恐懼的黑影,彷彿是平靜的湖面因一塊小石頭而擊起了漣漪。
「那麼…那…」男人開始口吃起來,這是在極端恐懼下,他所能展現出最英勇的表現了。
「還不快去﹗」領主訓斥著。
京也出手制止領主,擋在兩人之間。他會管別人的事情,可真是少有的事。
「讓他們隨我去。」京也簡短地說。
「哦?」領主的語氣彷彿是個發現了新奇玩意的小孩子所發出似的。
「讓我護送他們去控制塔。」京也說道。
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衣騎士與領主的無形抗爭。
「好吧。你出去吧。」領主對男人如此說道。
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種﹕「得救了」的神情。
男人急步走出房間,差點沒跑起來。
「你想做甚麼?」領主的笑靨暗藏一種令人畏懼的力量。
但是,他面前的同樣是屬於「那裡」的住民…
京也沒有答話,背對著領主。
「你背叛了那位大人?」領主冒出一句。
「沒有。」京也冰雹似強硬的語氣說道﹕「是祂背棄了我們。」
「那麼…待路西法驕恣的英魂離開你的肉體後,你就會死。跟那些毫無尊嚴的餓魂、修羅一起墮落到地獄的最深處。」領主說著,似乎是可惜著甚麼似的。
「我又會害怕嗎?」京也走向大門,轉頭對領主說道﹕「給我最好的重機馬匹。(註)」
「你在為誰奮戰?」領主大聲說道。
京也一句話也不說,離開了起居室。
乾燥的空氣與風擦拭著安略斯的臉,他靠在樹森入口的一棵樹上。似睡非睡。
也許是甚麼軀使命運把他帶來這裡。他是這樣想的。
微風因甚麼而永不停止?從來沒有人可以解答這個問題。就跟人會問﹕「人生存的意義是甚麼?」
一樣,也許生存就是為了找尋這答案吧?
但是,在殘酷路徑上的,哀鴻遍野、槍林彈雨,血肉橫飛。這些哀痛,把前路給蒙蔽了。
他不像同年紀的離家少年。他從沒有懷念以往的生活,更惶論回到皇宮裡去了。
他對自己所追求的事物,他還未能清晰找到一個路向,但是,他隱隱約約覺得,那是種超脫精神的意識形態。但實際是甚麼?他卻又不知道。
他搖望遠方的山脈,那裡會與天空很接近嗎?他的腦中又閃過一張圖畫﹕藍天白雲,水清沙幼的一個不知名地方。
他有時會在夢中來到那個地方,他隱隱約約地感到,那最後的歸宿,就在那裡。
也有可能,他要找的東西,藏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這些東西想起來也許是怪誕不經,是的,連他自己的理智也在告訴他這件事。
但是,那些感應,那些夢卻是如此鮮明,他沒法忘懷。
世俗在某個程度已經被他所唾棄,是被唾棄了。他時而殘暴時而溫柔的性格,也許就是唾棄世俗的結果。
往後的日子該如何去過呢?他不太清楚,但他卻認為應該好好運用自身的技藝,作出一些有所影響的事。
他不想當英雄,也不想拯救甚麼人。因為他不是聖賢,誰人也不是。
但是,那時愛恨分明,時而激烈,時而溫柔,內心卻一樣存在貴族軟弱的安莉,卻在他的心裡佔有越來越重的地位。
他從沒有對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世,也許是不想任何麻煩的事找上自己。由克迪亞皇宮源源不絕地湧到各地的便衣密採,時時刻刻在找尋著他。
他不可以讓自己千年的道行淪喪在他們手上,他們只是皇族的爪牙,若命令發了下來,他們可以立即變成殺人機器。
這就是封建皇朝的腐敗之處,無奈的是,兩朝行封建制度卻能做出一些表面的成果。那麼,世人當然不會留意它腐朽黑暗的背面。
不過世事又怎可能如意呢?為了在黑暗裡掙扎求存,不知多少生命在流失之中。
不久之前,他聽到了各地村落的流言。為數不少的村民說他們看到異象。
那些村民大多已經變成瘋子,嘴中只能喃喃說著「白色衣服的人,惡魔」等毫不相關的字詞。
至於他們看到甚麼異象,卻未有下文。
這些流言早就引起起了安略斯的興趣,也許,他們往後經過的村落,會有新的發現。
就種,就叫作「冒險」吧?不過,他有一天希望能以真名推出自己的著作。內容是關於各地的怪異事件。
想到這裡,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有這樣的經驗。
加入這個奇怪的隊伍,也是這個原因。
他在遠遠看見這架緩緩而行的馬車,彷彿已經可以感覺到不屬於凡世間的妖物藏在其中。
但是,馬車裡只有一名與他年紀相約的少女。以及一個神秘的青年。
雖說是青年,但是他的臉孔散發出黑闍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他給人一個「若敢對他動手便會被殺掉」的感覺。
最初見他的時候,安略斯確有這種感覺。
但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消失了。
因為他甚麼也不怕,他早已置生死於度外。除了「消失」,他甚麼也不怕。
因為不想消失,他才想在歷史裡留名。可能是名流青史,可能是遺臭萬年。他也不怕,總而言之,他相信,只有被世人遺忘的人,才是真正的死人。
腐蝕的軀體算不了甚麼。
為了推出著作的目的,他自願加入這個送親隊伍,迎面而來的,不知是甚麼。
他也把這當做一個磨練自己的機會,他未見識過真正的殺戮。
在殺戮之間,人與人之間高下立見,鮮血流躺也好,屍骸無存也好,人的價值只有在互相殺戮時才能顯現出來。
黑色的騎士是甚麼呢?他決不是平凡人類,搞不好,他只是披著人類軀殼的幽靈。
這個可能性也相當大呢。
遠方有車輛的轟隆聲傳來。
有一隊人馬從城堡的方向往飛行器起降場的方向走去。飛行器只能用在短程距離的飛行,因為技術發展未完善,所以只能用充當地面與飛行要塞連接器的角色。
領前的是黑色的騎士,他騎著裝甲化馬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在他後面的,是坐在戰鬥巴士的修理工人們。
看樣子,是工人們根本無法突破狼群的襲擊到達控制塔修理。黑色的騎士要以上敵百嗎?
安略斯沒想過去幫忙,他認為,會有膽量在這個情況下到地面去的,一定不會是凡人肉身。
京也自信的眼神,證實了安略斯的假設。
他們慢慢經過,誰也沒看安略斯一眼。
安略斯回到城堡的大堂,他聽到一陣小孩的嘻笑聲。
他打開大門,輕輕地走了進去,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裡是一個廣大的禮堂,足有兩個足球場之大,這裡堆滿了人。他們有的蓋著被,有的在閒聊,總而言之,在各自忙著。
他們就是被接過來的領民吧?對於那些被親衛宰殺的人們,安略斯只能對他們的亡魂致以一個微不足道的默哀。
雖然這些人所造成的聲音可真不小,但他從外面卻不能聽到任何聲音。
是隔音裝置的完美演出。只是一門之隔,外面卻寂靜無聲。
他看見遠處有一群小孩子在玩耍,他們天真無邪地笑著,圍成一圈,似是在玩類似拋手帕的遊戲。
不知哪來的好奇心,軀使他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穿過那些老年人,那些在談論著何時能回到地面的人,來到小孩們的後方。
他看見身穿白色洋裝的安莉蒙著雙眼,雙手正四處摸索著。四周的小孩則是一邊笑著一邊以聲音吸引著她,引誘她走過去他們的位置。
但當她快要捉住小孩們的時候,他們又會一溜煙地笑著四散。
「別走哦。我一定會抓住你們的。」安莉笑著地對小孩們說。
那些小孩的高度只到安莉的腰部,感覺就像是大洋娃娃與小洋娃娃在玩耍。
彷彿是在跳一支永不停止的華爾滋。他發現有好些婦女正微笑著,看著她們的孩子玩耍著。
是的,那是應該高興的。因為在這個時代,能暢懷歡笑的,也許只剩下這群小孩吧?
他何時有過這樣的笑容呢?記憶中已不復存在,彷彿這段記憶碎片已墮進無底的斷崖之中。
他站在遠處,彷彿以欣賞的角度凝視著安莉與小孩子玩耍著。
這個時候,他感到一陣神迷。彷彿這個公主乃是一個女神,悲憐眾生的女神。這個女神如此溫柔,軟弱,但面對身處逆境的小生靈時,卻有一種近乎掘強的堅強。
雖然她的雙眼被暫時蒙蔽著,但站在遠遠的他,彷彿可以從她的笑容,她的氣息感覺到,她覺得除了自己外,沒人可以保護他們了。
雖然那想法是不正確的,就連他,京也,領主也不能保證誰人的安全。
世界只有殺戮,救贖永遠在搖遠的披方。
但是她,卻似乎已擔起了她自己的擔子。她只希望能拯救在自己面前受難的人。
他如此鮮明地感覺到。在她小小的身軀中,有一種光芒四散。與自己黑暗的特質不相同的東西。
他一定沈思了一段時間了,安莉和小孩子的遊戲已經在不知何時結束了,他們正笑著,笑得很快活。要是,世人能過這種生活,有多好呢?
這一刻,有兩顆強烈的信念種子,深深在他的心田裡植根。
他要守護她。而且,要把世界盡量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後者顯然看起來搖不可及。但那是他的目標,他會朝著它進發。
安莉的目光突然與他相觸。她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胹腆的神色,運動過後的臉上泛著一陣潮紅。
她慢慢地走過來。
「你怎麼下來了呀?」她輕音有禁不住的害羞。
「睡不著。」安略斯撒了個謊。他不打算睡。
「你剛才…看見了?」她有點口吃地說。
「看見甚麼?」他做出一個不解的表情。
安莉沈默地看著他的臉,眼睛裡有一種閃爍不定的光芒。
「沒甚麼,我也要回房睡覺了。」她開心地說著。那是個幸福的笑容。雖然只是在剎那之間。但安略斯緊緊地捕捉著它。
然後她小跑著離開了。
那個笑容,值得他做任何事情。
四周死寂一片,也許殘暴的狼群也有平靜的一刻。
躲在戰鬥巴士裡的工人們紛紛露出凝滯的神情,他們原來以為,巴左一著地,便會有無數的野狼朝他們進攻。
可是街道上空無一物,連一塊小石子也沒有。
就像是平常的街道。卻這裡卻異常寂靜。狼群好像消失了似的。
廣場裡只有巨大的戰鬥巴士,以及騎在重機馬匹上的黑色騎士。
京也頭帽巨大的闊帽子,無言地注視著前方的街道。
廣場有三條通道,分別是左邊通向城西的道路,中間通向控制塔的通道,以及左邊四通八達的小分支。
巨大的機械巴士也許不能通過左邊的小路,若要強行通過,不知多少民房會比破壞。
而且巴士的鋼板可能會被撞壞,那樣便大大減弱了巴士特有的防禦性。
縱使眼前的黑色人影乃是打敗巨大守門犬的戰士,也不能在被狼群佔領的城市中明確地保護誰的人生安全。
可是,領主的命令更是不容違背的,曾經有兩個技工在領主外出的時候偷偷逃走,卻被親衛隊的生物機械騎士活活用長槍肢解,吊在城門上作為巨犬的食物。他們每天經過時,也會看見那兩具屍體。
那種慘痛還歷歷在目。尤如烙印在腦子上。
工人們都知道這點。
如今,只有希望巴士和騎士能多少阻擋狼群的來襲,自己能活命回去與妻兒團聚。
工人們都知道,領主的殘暴。要不完全任務,要不死在暴狼的利牙之下。
「走吧。」京也默然說。「駕駛的人,緊跟著我。」
駕駛者是名為尤斯的中年男人,他是工人們的頭兒,被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小二十歲的命令著,若是普通人一定會感到不快吧?
但他沒有。因為他知道,這人冷酷的外表下,有一股對生命的熱誠。這點也許連他本人也不清。
還是他不想去承認?
「嘶~嘶~」馬匹發出叫聲,京也大力一瞪馬腹,馬匹像戰車一般  起來。
「大伙兒去吧﹗」工人們發出巨大的聲響,某程度上,是為了使自己沒那麼害怕。
巴士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死氣喉噴出無害的白煙,似是一支急發的箭矢,急駛而去。
馬匹比巴士還要快,巴士已經不停加快。但黑色的馬匹依然搖搖領先。
「他是甚麼人?」
「那是甚麼馬?」
工人不禁嘩然。
巨大的引擎聲音,混合了馬匹的「答喇答喇」聲,漸漸引起了兇殘生物的注意。
他們選了中間的路。那是最長,但也是最平坦的道路。
戰鬥巴士只適合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駛。
低沈的咆哮聲接踵而至,彷彿是死神的索命歌曲。
「來了啦﹗」工人們紛紛拿出槍械,把長槍架在巴士兩邊的特掣圓孔上。
這些小圓孔就是為了這樣而設。
黑色人影依然不斷加速,巴士有點狼狽地緊緊跟隨著。
京也的大衣在狂風中不住飄搖,但他毫不理會。
月光被甚麼蒙蔽起來。
是為數不少的野狼﹗
牠們從馬路兩邊的建築物頂樓埋伏﹗
可惡﹗ 尤斯暗暗叫道,這樣槍械便打不中牠們了。
野狼沒有落到巴士車頂,已紛紛趺在路旁。
工人們不約而同睜大眼睛,看著漸漸遠去的野狼屍體。
在司機位置的尤斯,隱約看見黑色人影的右手射出了甚麼。打中了從天而降的野狼。
「嘭嘭﹗」
車頂傳來撞擊聲和低沈的怒吼聲。是數隻逃過的野狼。
怎麼辦?
「把牠們震下來﹗」京也的聲音在狂風中依然響亮。
尤斯立即會意,他一擺方向盤,巴士立即來了個急轉彎。巴士內的工人趺得東倒西趺。
他們看見有一隻野狼從車頂趺到地上。對他們露出兇惡的眼神。
京也雙腳一瞪,跳到巴士上。在巴士上的工人聽到一陣驚心動魄的聲音。
「啪喇﹗」
這讓人聯想到某個殺人狂魔把獵物的血肉活活撕開。
前方的馬匹依然以高速狂奔。
然後他們看見京也重新跳回坐駕,與其說是「跳」,不如說是「飛回」馬上更為貼切。
他們衝出了建築密集的城市。
遠方的控制塔依稀可見。
四周漸漸空礦。
無數的黑色向他們的方向狂妄。
「大伙兒﹗準備開炮﹗」
京也繼續無言地策馬狂奔。
黑暗的影子紛紛從兩邊的石道奔向巴士。
空氣被斬裂,槍聲和咆哮聲混雜在一起。大群的野狼被槍械打掉不少,但彷彿源源不絕地湧來。
狼群越來越接近,京也的馬匹一轉彎,在沙地上高速移動。
他撓到巴士的後方,白光自黑色披肩中擊出,空氣被斬裂。沒入數隻灰色野狼的身體之中。
巴士繼續奔前,留下黑色的騎士。
狼群轉移了目標,紛紛奔向馬上的京也。
月光無言灑落在騎士與狼群之上。
數隻野狼躍到空中,利牙迎向黑色騎士。
巴士繼續狂奔,控制塔已漸漸變近。
工人們紛紛目送被留在後面的黑色騎士。
「他死定了﹗」不知誰人叫道。
「有甚麼法子﹗」
「拿出工具﹗」
巴士猛地停下,在它面前的,乃是一座高塔。白銀色的記憶金屬外層在月光下閃爍著,只有核彈能對這座塔城染指。
「下去﹗」尤斯說道。
他們衝呀衝地提著工具,衝到塔樓之下。這裡就是聲納擾亂裝置的控制塔。

安略斯從睡夢中甦醒過來。他發覺四周充斥著不明的警報聲,原以為要塞會劇烈地抖起來。但是坐在床上的他卻不能感覺到。
他打開房門,外面寂靜無聲。
他走到安莉的房間,他輕輕拍著門。
「甚麼聲音?」安莉睡醒懶覺似的。
「不知道,跟我出來吧。」安略斯說道。
他們一起經過長長的通道,走下樓梯,經過剛才城鎮居民的住處,他停了一下,然後推門進了去。
那些住民正在議論紛紛,未知的命運,會是甚麼?
「怎麼回事?公主?」某個婦人正在憂心忡忡地問著。原來他們已經知道她是公主,他們的態度明顯地友善得多了。
「我不知道…但不用擔心的。」她安撫著眾人。
安略斯聽到某個人們倒抽一口涼氣。
安略斯看著遠處的門檻,站著一個黑暗的人影。
那個黑披肩的人影,明顯是領主﹕塔拉夏.尼庫洛。
他巨大的聲音立即傳到眾人的耳裡,雄壯的聲音中隱藏著超自然的力量。
「沒有時間驚慌了,各位。」他充滿威嚴的樣貌,彷彿發著亮光,但那是充滿彷彿魔性的狂熱的。
眾人看見領主,紛紛不約而同地下跪。只有安略斯和安莉站著,他感到旁邊的公主彷彿退縮了一下。他也明顯地覺得,一股超自然的壓迫感向自己步步進迫。
「聲納擾亂裝置會在一小時之內恢復過來,你們盡快到飛行器起降場準備。」說罷便揚長而去。
館內充斥著一陣低聲的歡呼聲。
「好了﹗可以回到地面去了﹗」
「終於不用住得高高了﹗」
「安略斯。」公主在他身後如此說。「那些狼群呢?」
「裝置回復後,狼群便會受擾亂,牠們會自動撤離的。」安略斯說道。
他們走到會餉之外,星光漸漸變成煙霧似的顏色。看來離日出不遠了。
快要日出了。
「安略斯。」安莉輕聲道。
「甚麼事?」安略斯應道
她又再變得沈默,欲言又止。
「沒甚麼。」
他們無言地散步著。安略斯說道﹕
「你不去睡覺嗎?」
「反正快要天亮了。」她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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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機憶
人們聚集在飛行器起降場的附近,他們是等待著回到地面上。
黑漆漆的狼群們在黎明來到的時候,便紛紛向山野的方向跑去。遠方的控制塔終於回復了作用了。
黎明的氣溫十分宜人,有一點乾燥。微風輕輕吹拂著安略斯的臉。
他跟安莉混在正在等待的人們中,看著大群野狼集體行動的奇景。
他看見一架銀色的巴士在狼群之中逆流前進,但卻看不見黑色的騎士。
看這個情況,應該是巴士上的工人成功了,但是,保護他們的騎士在哪?
難道是死了嗎?
也沒可能,愛爾蘭政府讓送親護衛的工作落在這個人的身上,他一定有過人之處。
憑他身上喚發的魔獸氣息,他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會為野狼所傷。
安莉不發一言,眼神憂鬱地凝視著遠方。他卻不知道她的焦點落在哪裡。
一小時後,居民陸續回到地面。他們身處的地方漸漸變得空洞起來,城堡又再變得寂靜。
彷彿那才是屬於它的氣質。
漸漸四周出現了霧氣。他們被包圍在白色的空氣之中。
「有霧了。」安莉安靜地說。
「回去吧,等京也回來。」安略斯說,握緊安莉的手。她的手十分冷,不知何故?
經過漫長的等待,黑色騎士終於歸來。他的披風被狼爪所撕破,身上,臉上沾滿了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的鮮血。
他的神情嚴峻,但有一種近乎解脫的輕鬆。鮮血已經乾涸,在他的臉上有如古民族的圖騰•
他持劍而立,刀鋒發著亮光。
他的馬匹早已不知所縱。
「回來了嗎?」安略斯說道。
京也默默地說﹕「收拾行裝,要出發了。我們要向東方走。」
安莉冷冷地凝視著京也,他們彷彿在對峙著。
京也默默地經過他們,那一刻,安略斯感到京也身上,有一種歪曲的肉體能量正緩緩流出。
那是甚麼?但安莉卻好像全無感覺。難道只有他才能感知這種奇異的力量?
「去收拾東西吧。」他說。
安莉不情願地跟隨著他,遠遠地跟隨著京也。
因為黑騎士的幫忙,居民歡送著這個隊伍。他們熱心地送上食物,食水,名貴的衣服。安莉下了馬車,跟依依不捨的小孩子們道別。
安略斯則是得到了一匹駿馬,他心滿意足地騎馬離開。
京也冷淡的氣質在陽光下依然不變,彷彿他是由冷雕組成的。
馬車緩緩地駛出城門,他們看見有三組銀黑色的巨炮飄浮在空中。它們每組約有三米長,十分粗壯,黑漆漆的炮口描準了他們。
彷彿正在思考似的,巨炮們停止了動作,然後又緩緩地飛走了。
「若我們在兩小時前來到這裡,我們準會被它們亂炮打死。」安略斯緩緩說。
沒人回應。但他早已習慣。安莉和京也都是傾聽者。
高雅的青草恣意在道路旁生長,早晨的陽光灑在它們身上,顯出自然的活力。
略顯破殘的道路向東方緩緩伸展,消失在地面線之下。
後方那飽經殺戮的草原城市,慢慢離他們遠去。
那黑洞一般的空中要塞彷彿在盯著他們。
「我們為什麼不先跟那個人說一聲才離開?」安略斯所說的那個人,其實是領主。
安略斯和領主第一次見面,雙方已經有種不尋常的感覺。
這是安莉所能感覺到的。
領前的京也說道﹕「他不會在白天外出的。」
「為什麼?」安略斯沈聲道。
京也沒有再答話。他不想答的,旁人永遠不會得到答案。
安略斯用空出來的左手拿出他那神秘的小本子。打開來看。
「東方…下一個最近的城市應該是…」
「最近…在一天之內就會看見了。」安略斯說道。
「我們可以慢慢地走。」安略斯說道。

目下是陰暗的酒吧。空氣厚得可以被斬開似的。很明顯地,這裡混雜了不少灰塵。
一點點的陽光從門檻之間灑了進來。
有一個黑影在酒吧裡慢慢移動。
黑影是一個女性,她留著適中長度的頭髮,似乎是染過的頭髮有點乾燥。
她慢慢地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把殘留在桌上的酒杯都抱在手上。
她看上去十分疲憊,似乎是經過一晚通宵。她五官分明,似是個男孩子。但加上頭髮,以及她身上的薄紗,又使她增加了一絲嫵媚的氣質。
她看上去只是二十歲左右,但她的眼睛上似乎有一種蒼茫,在那眼眸中似乎有一個在雪地裡獨行的影子。
「喂,妳快點手腳喇﹗」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躲在黑暗之中喝著酒。
他是個略為肥胖的男人,他的頭上已經沒有甚麼頭髮了。雖然如此,但他依然要花費心機的去把那些所剩無幾的頭髮用頭料理起來。
他肥肥的腰部似乎要趺出褲外似的。他滿身酒氣,使女性在經過時也不禁感到頭昏。
「喂…晴曦…妳近來的手腳越來越慢了…」男人醉醺醺地說。
女性沒有答話,徑自作自己的事。
「老子…我今晚一定要拿回輸掉的錢…」肥男人如此說。
當名為晴曦的女性不理會他,然後她經過他,卻被肥胖男人一把抓著,擁入充滿酒氣的懷中。
「你要榦甚麼﹗」她軟弱的身軀不斷掙扎著。但那雙肥胖的雙手卻像鋼鐵一般牢牢地握著她。
她感到一陣噁心的酒味。
「我收留了你…也應該交回一點房租吧?」肥胖男人的眼神裡,有一隻甦醒的猛獅。
是男人的情慾猛獅。
他用手緊緊地按著晴曦的白晢頸項,肥碩的嘴唇想要強行貼在她身上。
她叫聲慘叫﹕「不要啊﹗」
原來半蔽著的門被「啪」一聲打開。那是一個瘦削的青年,他身穿一件黑色塔衣,腰旁帶著兩把短刀。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裝備,他在晨光中的身軀顯得十分單薄。
肥胖男人的動作猛然停下,他的眼睛合成一條細線。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救命啊﹗」她朝著對方如此說道。
「喂。你啊,闖進來做甚麼﹗老子在找樂子﹗快滾出去﹗」肥胖男人粗聲粗氣地說。
青年不發一言,大刺刺地走入陰暗的酒吧。
酒吧彷彿還殘留著昨夜的情慾氣息,在衛星城之間,酒吧還會包括色情服務。
這是一種酒精,精液和汗水混合成的氣味幾乎使人作嘔。
青年無視這種不尋常的氣味,走到肥胖男人的面前。他手下的女性正揭力地 動身體。正以一種哀愁的眼神看著他。
「我要喝酒。」他靜靜地說。那是一種昏沈,狂熱似的疲憊聲音。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他的聲音極度地疲憊,但不知是甚麼軀使他無視生物的法則。
青年的眼睛異常清明,彷彿一點也沒有被世俗所污染。
「叫你走啊﹗不走的話我放狗咬你﹗」肥胖男人明顯地喝醉了。
「這個女人…」他說﹕「放開她。」
「想作…想找碴嗎?」肥男人的手中發出了一聲「咇」聲音。似乎是某些控制器。
在酒吧的盡頭,發出了「斬斬斬斬」的聲音。
在無盡的濃重黑暗之中,有幾雙紫紅色的眼睛。
「不要管我﹗你快走吧﹗」晴曦哀求道。她的眼睛裡盡是恐懼,好像是被肥胖男人強暴也要比現在的情況要好上幾倍。
青年一動也不動。
黑暗中傳出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架架」聲音。好像是某種昆蟲的聲音。
那是十多對紅色的眼睛,是兩隻巨型電化蜘蛛。
牠們巨大的腹部不時噴灑著紫紅色的氣體,四雙腳貼著地面,重心往下,好像是準備狩獵獵物的猛獸一般。
牠們那些數不清的紅色雙眼正骨碌碌地凝視著眼前的入侵者。
「怎麼樣哦,識趣的便快快給我滾﹗」肥胖男人說。
青年無視肥胖男人的警告。
「xj!ue&r@﹗」男人大喝著不明的語言。
蜘蛛發出「幾幾」的一聲,連同紫色的電化霧衝到青年面前。
青年雙刃出鞘,影子迅速地在地上滑動。
青年站在肥胖男人的後面,手上拿著一把銀色的利器。刀尖描準著肥胖男人的動派。
「快叫牠們停下來。」青年冷冷地說。
「喂…喂…你別要亂來啊﹗」肥男人慌亂地亂叫著。
「快照我的說話做﹗」青年的聲音完全冰冷,斬釘截鐵。尤如一個君臨天下的君王。
「好好好…你不要亂來﹗@!R!FAW!」男人亂叫道。
正蓄勢待發的蜘蛛突然停止了動作,就像是兩隻溫馴的小羊。
他們三人就這樣待在一起,有一陣沈默的安靜。
女性迅速地離開肥胖男人的大手,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兩人。
這種不知名的語言是馴獸師用以控制猛獸的密技,旁人絕對不可能知曉。
「喂…喂…拿開你的刀子好吧?」男人如此說道。
「哦?」青年慢條斯理地說著。
女性凝視著事情的發展。
一聲尖叫從女性的喉嚨中發出。如此悽慘,尤如是看見了外太空的異形生物。
青年面無表情,他的形體彷彿變得僵硬。他的刀刃有一半以上沒入了男人的脖子下。
青年默默地拔出短刀,刀子已經變成血紅色。
男人發出一聲哀叫,他的眼睜得大大的,彷彿有說不清的話還未說清。
他的嘴唇戰慄,身體抽搐起來。
他的傷口狂噴著鮮血,他的雙手蓋著傷口,趺趺撞撞地退後。
他撞倒了不少椅子,最後趺在地上。
然後雙眼睜大,停止了動作。
女性好像要嘔吐的低下身,好像是看見了甚麼嘔心的妖物似的。
「好了,解決了。」青年如此說道。「跟著我來。」
「殺人了……」她聲音戰慄地道。
「是的。世界上需要殺的人…太多了。殺也殺不盡。」他幽幽地說。
「怎麼辦好…」她語無倫次地說。顯然是受不了眼前的殺戮場面。
「跟著我來吧。沒人可以傷害你的。而且我需要妳。」
彷彿被不知名力量所軀使似的,她的心慢慢地平靜起來,眼前的青年彷彿是解救她的天使。
「而且…這個人殘存在世上,只會給別人帶來苦難。」青年說道﹕「好像是…妳誘人的身體。」
晴曦感到一陣頭昏感。
「給我妳的手。」他說。
青年的名字是「弘」,他說他是由首都前來的。
對晴曦來說,眼前的青年是一個迷。他是甚麼人,他的說話有多少句是真實的,她沒有把握。
他們逃難似的走到街外,街道之上沒有任何的人。晨光庸碌地灑在道上。
他們僱了一部人力的車。他們坐了下去,青年說道﹕「往『鬼角』。那裡的旅館。」
晴曦來自台灣,一個孤立在海上的小島。這個小島與愛爾蘭政府發生了戰爭。那是距今約十年的「皇海之戰」。因為在愛爾蘭陸地有不少台灣的海民,在戰事發生初期,不少的父母紛紛逃離
愛爾蘭大陸。在那個時候,有不少的台灣小孩被遺留在那裡。
這裡兒童,稱為「遺孤」。
晴曦與父母失散的時候,只有十歲。她孤身留落在這片長期戰亂的大地上,在彷彿無盡的饑餓和寂寞中,來到了某個小城之上。
那個小城的名稱是甚麼,她已經忘記了,也許,現在的那裡已被毀滅在戰火之中。
她在哪裡求商人收留她,也作個乞丐。但也做不長,那是的她,年僅十歲。她能榦甚麼呢?
但長得甚為貌美的她,早已被一個媽媽生看中。把她強行帶到一所城中出名的妓院之中。
一般在妓院謀生的妓女,都是久經訓練的。因為客人對妓女的評價,就是對那妓院的評價。所以若是某個妓女服侍客人不夠周到,讓客人閒話的。就會影響整間妓館的聲譽。
正因為要防止這個情況,那些妓女都不只是出賣身體如此簡單,而她們又要是知書識墨。甚至要「進修」來滿足客人性慾以外的需求。
晴曦對那所妓院的印象也不深,因為她只是在那裡待過一陣子。
那個妓院的老大想教導她一切取悅男人的技巧,可是她十分掘強地全都拒絕。就是他們打她,罵她,迫她。她都不從,有數次,她被打昏了。遊走在生與死之間。
就這樣,他們沒她法子。就唯有把她的初夜拿出來「拍賣」
至於她的初夜是值那個價錢,她也早已忘記,也許,是她不想去記住。
她的第一次就是這樣失去的,那是個溫柔的人。她只是有這樣的印象。
在那一個晚上之後,她趁妓院在一個高官來訪,人人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偷走了。
她一直奔跑,一直奔跑。跑得氣喘如牛,毫無氣力。發現自己已跑離那個令她噁心的城市。
但是,她的浪蕩日子才剛開始。她在另一個城市當了數年雜技團的童星。當她漸漸進大,她越發美麗。起初,班主只是當她是一棵搖錢樹。
一天,那個離技團的班主對她如此說﹕「若妳肯陪我睡覺,我就給你十萬爾奈(註)」
她十分氣憤,當場把那個男人痛罵一頓。然後又再離開。
然後,好來到那個馬戲團。來到了這間酒吧。
她雖然早已知道這個肥胖男人對她有不可告人的圖謀。可是為了養活自己,她只能咬緊牙關榦下去。偶爾他會對她毛手毛腳,但她也只能忍下去。
旁邊的青年若不在那個時候趕到,現在的她會變成怎樣呢?
她不敢去想像。但說到底,她只是個墮落的女孩罷了。從開始已經是。
老闆被殺了,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那個青年沈默不語,他只是凝視著前方。他的臉孔有一種威嚴,彷彿他是從異世界前來的住民一般。他坐在人力車的最裡面,最不見陽光的陰影之中。
他似乎很懼怕陽光似的。
她感到背脊一陣寒冷。她發覺那青年在凝視著自己。那是一種來自獵人凝視獵物的眼神。
但他剛才拯救過自己呀。她不解地想著。
人力車停了下來,那是一個她全不認識的世界。她每天的生活只有在酒吧裡渡過。所以,縱使這裡只是一街之隔,但她全然不認識這裡。
青年急步地跑下車,掉下了一張萬圓大鈔。車夫喊著「找錢啊﹗」他也毫不理會,走到眼前旅館的陰影之中。
她緊緊地跟隨他,看見青年在對著旅店老闆說著甚麼。
青年發現了晴曦,用眼神示意她跟隨著他。
他們走到一條走廊上,不同的房門排在走廊的兩邊。
青年無言打開其中一道門,是一間單人房。
青年開口說話了﹕「妳可以睡在裡面,但我現在要外出。」
「不要﹗」比起跟一個殺人犯在一起,她更害怕獨自一人。她獨自生活太久了。
「那好,反正我說過,我需要你的台灣語。」他說。
她心中感到一陣驚訝,「為什麼他會知道她來自台灣?」
青年甚麼也沒說,徑自走出了房間。


重機馬匹﹕被改造的機械馬匹,比一般的運輸用機械馬致能抵受各種嚴峻的自然環境,故有「重機」之名。
爾奈﹕愛爾蘭境內的通行貨幣。而克迪亞的通用貨幣則是「剎隆」。雙方的對換比率是 1:2.5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第六章 淵牙
戰爭之後的重建城市,在晨光之下安逸地存在著。
原來被克迪亞軍隊完全破壞的城市,在三年內奇蹟地快速重建起來,繁華程度與往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城鎮的生產力佔全國的20%之多,如此富庶的一個城市,理應是多人口的城市。
但事實卻不是。
這個城市的居民比任何一個城鎮都要少。
是甚麼東西代替了人類,支持著城鄉裡工廠的巨大生產力?
機械。
全市之中有90%的工廠以電腦操作。由採購,製造,到包裝都由機械包辦。人類在這個城鄉裡的角色,何其次要。
縱是如此,這個城鎮也得到了「工業王國」的美譽。每天由各城鎮送來的製作原料源源不絕。
工廠的機械是用原子能來推動,連一點點的有害物質也不會排出,使得工業王國在維持巨大的生產力之下,依然令四周環境保持自然風貌。
城市分為兩部份。在南方的大片土地,乃是工廠的集中地。飛行器,氣車每天車水馬龍地在這片土地上進進出出。鮮有見到活物。
就如一個完全由機械所支配的國度一般。
西方的一小塊土地,便是僅有的住宅區,商業區。
黑色的馬車緩緩駛在街道之上。
「這個地方…人真的少得奇怪。」安略斯騎在馬上說道。
在街道四周,生長著數之不盡的高樓,銀色的表面反射著四周的景物。在陽光之中,反射而至的光線好不刺眼。
這種建築物與自然城鎮根本是極度的不相配,可是,它們矗立在街道四周,彷彿是君臨天下的統治者一般。
安莉在馬車的窗子向外看去,她精靈雙眼似的眼眸隱藏著一絲好奇,也有一絲可憐。好像是為這片大地被完全機械化而感到悲傷似的。
她的心中有一團陰影在緩緩擴散,她的心胸之中有無數的可怕念頭正在生長。尤如寄生生物一般不斷變大。
聽過安略斯自己的故事後,她也對逃命一事躍躍欲試。但是,成功後的後果比失敗的後果更要嚴重。結果就是,愛爾蘭和克迪亞的聯婚和親關係會立即破裂,這是一個極為可怕的結果。雖然克迪亞皇族不會用這個借口開戰。但他們一定會抓緊這個愛爾蘭的外交污點,對愛爾蘭政權加以攻擊。更甚者,他們會用這個污點去要求愛爾蘭方面作出賠償。這已經是一個開戰的借口了。
他們可以開出一個天價,待愛爾蘭拒絕答應條約內容,雙方便立即開戰。
克迪亞早已是好戰之國,在這十年多的和平中,她早已是南征北討,在她附近的地域不斷攻佔他國的領土,在這幾年之間,克迪亞的國土有著驚人的增長。
相反,愛爾蘭則是與十年前無異。雖然他們積極地加強軍備,訓練士兵,但雙方一旦開戰,勝算高的一方自然是克迪亞。
所以,她的一個自私決定可能引起的嚴重後果,可能會影響千千萬萬的生靈。
她卻不願再見到,屍橫篇野的戰爭場面。無論勝敗,雙方都要付出活生生的人命。
她的心中有另一把聲音說道,這卻不是自私的行為呀,這是為了自己的個人幸福,為什麼要以她的幸福和自由來換取和平?沒有別的方法了嗎?為什麼一定要選中她?
她的內心有兩股意識在不斷抗衡,使得她的臉孔顯得彷彿。
但是,在逃走的路線之外,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她無言看著京也的背影。
這個男人能帶她離開嗎?當她看見與狼群激戰回來的京也後,她就有一股強烈的感覺﹕他是由地獄前來的騎士。
這個劍技超桌的男人,會幫助自己嗎?在他冷峻的臉孔後,會是個怎樣的靈魂?
他又為何要答應這個任務呢?安莉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說,他沒理由是貪圖任務完成後的財富,看他的樣子,根本不會在意塵世的任何東西。而且,以他的過人身手,榦不法的勾當,錢也許會來得更多更快。
所以,這個假設是沒有可能的。
除了這個可能外,安莉確是想不出另外的理由,難道…
她的思潮猛然被打斷。
「安莉。」安略斯說道‘
「嗯?」她應道。同時發覺他們已停了在一座高樓旁邊。
「咔擦」一聲,京也劍已離鞘,長劍有如一條光龍似地擊向安莉。
她發出一聲尖叫。
光龍在她的面前突然彈開。一個錐形的物體趺在地下。
京也飄然下馬,安略斯馬上意識到事情突然有變。
「是暗器﹗」
安略斯立即跳上馬車的馬匹上,大力一瞪馬腹,馬匹尤如狂風似的往遠處奔跑。
空氣剎那被斬裂,在晨光之下暗器又再飛來,在搖遠的街道披方,有一團黑色人影。
京也不去閃避,反而往暗器的方向狂奔﹗
兩者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被暗器所傷。
銀劍化作閃光,一劍把它們砍飛後,京也的黑色身影已「飄」到黑色人影們的附近。
「擦擦擦擦」之聲在溫柔的晨風下響起,黑色人影們的短劍已離鞘,空氣被斬離似的,彷彿無數的短劍向京也飛去。
太多的短劍未接近黑色騎士已被斬開,剩下的飛刀,合計六把。以360度的方向對黑色騎士作出無法逃避的狙擊。
「啊﹗」
一聲慘叫響起。京也的長劍在同一時間已飛進遠處的其中一個敵人腹中。
京也微微坐低身子,重心下降。伸手抓下最先飛來的飛刀。
此刻他變成兩手持刀。
他雙腳一瞪,微微一跳,身體轉了一圈,擊飛第三和第四把飛刀。然後他的身體作個近乎360度的轉身動作,第五、第六把飛刀在他的肩旁飛過。
他飄然落地。肩膀被飛刀所傷。
原來令人必死無疑的絕技,轉眼間便被黑色騎士輕輕破解。
眼前的眾人卻未驚訝,他們隨即從背後拔出一把劍。
合計七人,從黑色緊身衣和人數看來…是在邊境惡名昭彰的職業暗殺團﹕「七剎團」
他們何時何地都是七人一起行動,而且在出道之今,從未失手。被狙殺的目標何都被殺。
面對這團殺人機器,換作普通人必定會嚇得毛骨悚然,更甚者會被嚇至腿軟,連還擊的力量也沒有。但是,羅畢斯京也卻是雙手自然垂放,神色依舊冷漠。
那被長劍命中腹部的人,站在其餘六人的後面,腹部流了不少血,但看上去沒有生命危險。
那人在千鈞一髮之間,使出其獨有的絕技「潛影」,才得以逃開致命的一擊。
在江湖傳聞之中,這七人各有絕技,而潛影這一招,就是被紀錄下來的少數資料之一。
但它的詳細資料,卻是沒甚麼人知道。
「那女的在哪?」其中一個黑色人影用嘶啞像是蛇類的聲音說道。
京也紋風不動,長劍已經拋出,現在的他,手中空無一物。是防守最薄弱的時候。
「你的身手還不錯…能避開我們的短劍群擊的人…這麼久以來只有一人…」那人說道﹕「再問一次…我們要那女娃的命。」
七人尤如七座雕象,轟立在此地,彷彿無論是誰都不能撼動他們。
不容擊破,近乎完美的戰鬥模式。
京也走前一步,慢慢說﹕「你們…誰敢殺她…我就要他先死在我的劍下。」
他手中無劍,看上去根本沒有任何武器的黑色騎士,以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說道。彷彿他真是手執長劍,是一個屠殺者。
說話的黑色刺客霍地走前,說道﹕「你是誰?」
京也默不作聲,藍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感情,沒有憎恨,不帶狂喜,是一種近乎超脫的眼神。
彷彿是不該出現在塵世的水晶似的。
「我們會再來的…沒有人能逃過我們的狙殺…絕對沒可能…」他厲聲一喝﹕「走﹗」
轟隆一聲,整架馬車在高速之中被整個拋起,馬車的輪子準是撞到甚麼…
震盪之中,馬車已跑到某座教堂之前。馬匹早已疲憊不堪,無論安略斯怎樣揮動馬鞭,牠們早就停了下來。
安略斯警覺地回頭,畢直的路上只有飛揚的塵土。
晨光已微微退卻,午間的陽光快要支配大地了。那時溫度勢必然升高,而逃亡一定會變得更為困難。如果對方依然窮追不捨。
京也怎樣了呢?他擊退了他們了嗎?
連對方是甚麼人也未知道,更不要說逃生了。
「怎麼了?」安莉不是探出頭來,而是一下子跳到地上。她快速地走近安略斯的旁邊,也一樣警覺地留意著後方。
路上的塵土已經不再飛揚了。塵土把陽光折射在地上,形成一道光雲。好美的一個小景象,但他們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欣賞。
安略斯緊拉著安莉,快步走到教堂之內。
在近乎全機械化的城市之內,也有為人類信徒所建的教堂,著實奇怪。
教堂的禮堂十分巨大,教堂天花高得似是搖遠的天際,色彩燦爛的彩色玻璃散播著經過折射的光輝,落在他們面前的地上。彷如是從天堂照射人間的光輝一般。
也許這個情景也帶有這個意味吧?
他們的旁邊放著為數不少的長椅,彷如是交響樂團外圍的樂手似的包圍著他們。
但是此刻的教堂,是彷彿孤獨星雲的寂靜。空無一人的巨大教堂,顯得有點空洞。
目下,遠方是白色的講台,在講台的四周,刻著不知名的大理石雕象。
總數是十三個人物,他們的神情各異,但目光都是注視著中央的石雕。那就是傳說中的十二門徒?
中央的,就是他們的老師吧?
巨大的空間四周都有巨大的窗子,它們高約兩米,說是窗子實在不太適合。
他們手拉著手,生怕失去了誰一般,跑到講台之上,安略斯大叫道﹕「有人嗎?」
安莉則是恐懼地凝視著遠處那顯得細小的教堂,生怕敵人會在門後出現。
「有人嗎?」安略斯再度喊叫,他的聲音在巨大的教堂之間來回響著。變成巨大的回音。
教堂左側的告解室中,出現了一個青年,他身穿教士獨有的黑色袍服,左手上拿著一本黑色小本子,看來是他們宗教的經書。
他大約跟京也是一樣的年齡,但他混身散發著一種清明、神聖的氣質,即使在遠處的安略斯也可清楚地感受到。像是黑洞一樣散發在空氣之中。
跟京也那種時而強烈,時而微弱的邪氣,是完全的相反。
教士白皙的皮膚發著光澤,彷彿是個上帝的天使。
他大刺刺地走到安莉和安略斯的面前。
「兩位,有甚麼事嗎?」他溫文儒雅的聲音說著。
「教士﹗我們被追殺,麻煩你借個地方給我們藏一藏吧﹗」安略斯說著。
年青的教士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說道﹕
「兩位跟我來吧。」教士的爽快令他們兩人有點愕然,但因為敵人隨時都會追來,他們也沒有多想。他們被帶到右邊的一道小道前,教士用門匙打開桃木製小門,裡面是全然的黑暗。
「進去吧。」年青教士說道。
他們走了進去那全然的黑暗之中,教士把門霍地一關,僅有光線也隨之隱沒。
那應該是個告解室,從空間的窄小,安略斯可以猜得出。
「呃…你撞到我了…」安莉小喊道。
「抱歉…」他一邊說,一邊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外面是寂靜無聲,年青教士的聲音逐漸遠去。
兩人在窄小的空間中,連轉身也造不到,這個告解室當然只是一人用的了。
安莉的氣息環繞在安略斯的四周,他手掌的肌肉盡然緊繃,因為他的手貼在安莉的大腿上。隔著紫黑色的布料,他感到她那如絲的肌膚。
封閉環境的空氣顯得悶熱,兩人的體溫似乎交接在一起,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氣息。他的心臟突然暴烈地跳動著。在黑暗的環境中,他不知安莉和自己是怎樣的神情。
他突然生出一個甜美的念頭,他想緊緊擁抱旁邊的溫香肉體,把臉埋在她如絲的秀髮中。
光是想想便覺得一股如同蜜糖的感覺泛上心田。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撕裂咽喉的慘叫。聲音在空洞的教堂裡回響著,份外慘烈,令人慘不忍聞。
「怎麼回事?」安莉語氣緊張地道。
「我不知道…」他把耳朵再貼緊一點。
接著又是一陣令人恐懼的寂靜。
然後是一聲響亮的刀劍交擊的聲音,他們不能肯定那是甚麼樣的武器,但那一定是兩件金屬的兵器。安莉又想,京也在哪?
一會兒後,門被霍地打開。光線照得久在黑暗的二人連忙退後。
在門前的,是黑色騎士羅畢斯.京也。
「出來吧,我想已經安全了。」京也說道。
他們慢慢走出來,安莉發覺,安略斯已經手執黑色本子,就像是一個警察在危險時持槍行動一樣。
年青聖職者站在遠處,與京也保持一段很遠的距離。
他的臉容依舊俊美,但不知怎的,安莉卻在他身上感覺到一股若隱若現的殺氣。
京也無言地收劍入鞘,欲走向教堂門外。
「三位。」教士如此說﹕「若你們不介意的話,這晚就在這裡住下吧,反正這裡的地方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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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的名字是薩麥爾,他說,他已獨自看守這坐教堂三年之久。
他領著三人穿過告解室,經過教堂的內堂,到達教堂的後園。
「哦~」安莉不禁發出一聲讚嘆。
眼前是一個綠意盎然的花園,綠油油的草地似乎一望無際,從遠方吹來的風還帶著一股綠草的清勁氣味。在花園的中央,是一個大理石天使雕像,天使眼看上方,背翼似乎要揮動向上升似的,他的兩手噴出源源不絕的水,水落在大理石台階上,是一個噴水池。
「很美的花園啊。」安莉說道。
教士回頭說﹕「是的…是神把這個花園變得這麼美麗的。」他微笑著。
安略斯感到他的說話有點奇怪,雖然他是個神職人員,但普通的人也不會說這樣的說話吧?
而且,他的說話不是一般神論者的虛無縹緲語氣,而是一種肯定,近乎執著的語氣,那彷彿是一種宇宙絕對的真理。
但他沒有想下去。
京也安靜地跟隨著他們,眼神是一貫的冷漠。但安略斯感覺到教士和京也之間有一種奇怪的關係。但他們應該只是初次見面呀﹗
會否是自己多心了?
他們走上木樓梯,梯級發著光澤,這裡的一切一切,彷彿就如教士所說,是一個由造物主劍造的天堂。
他們到達了一間客房,哪裡有三張大床,是白色的床舖,一塵不染。這個地方,實在光潔的奇怪。
他們安頓好後,教士說道﹕「你們好好休息吧,有甚麼需要,不用客氣,來找我吧。現在我要到大堂去作點事。」
然後便離開了。
房間是開放式的,能看見遠方的天際,機械化的城市另一面,放著冰冷的氣息。
「他很有禮貌啊。」安莉喃喃道。
安略斯沒有答話,他總覺得這裡有一種奇怪的氣氛。
京也坐在窗下,拉出他的長劍,銀劍的劍身在漸漸強烈的陽光下發放著熾熱的光輝。安略斯首次留意到,京也的長劍決不是普通能在打鐵店舖買到的二等貨,他的長劍比一般的劍要薄,把手的部份有一個奇怪的,像是一顆珍珠似的東西鑲嵌在裡面,感覺就像是一隻眼珠。
他拿出一支噴霧,朝劍身按了幾次,不知名的噴霧灑在劍身之上,發出點點的光線。
「這是甚麼?京也。」安略斯有點好奇。
「是防腐劑。」他立即答道。
防腐劑?黑色騎士會回答別人的問題,確是十分奇怪,但是這個防腐劑名詞更是奇怪,有甚麼人會在劍上噴防腐劑?
安莉見慣不怪地四處張望,似是想把花園所有的事物盡收眼底。
忽然,京也霍地站起,要離開的樣子。
「喂,京也,你要往哪?」安略斯正要打開他的黑色本子。
「這裡有一個委託人,我要前往他的家收拾一個修羅(註),隨我同行。」他說。「留在這裡,有危險。」
「危險?」安莉奇怪地說。
「走吧。」京也揚長而去,安略斯立即起來,往京也離開的方向跑去,
回頭對安莉說﹕「妳不走嗎?」
安莉疑惑地說﹕「為什麼?這裡有甚麼問題嗎?」
「我也確實地感覺到…這裡有有不自然的感覺。」安略斯警覺地四處張望,然後伸手給她﹕
「走吧。」
他們的馬車依然停在教堂之外,馬匹垂下頭,似是睡著了似的。
京也飄然上馬,安略斯大步跳上馬匹,手執長鞭,回頭看著安莉,她已經坐到馬車之上。
京也看見一切就緒,立即揮鞭,馬匹立即向前奔跑起來。
他們在教堂裡,只留了二十分鍾的時間。
安莉的聲音在他們的背後飄來﹕「為什麼要走?那個教士有甚麼問題嗎?」
在安莉的心裡,她也知道眼前的兩人比自己更有經驗,京也固然不用說。就是與她同年紀的安略斯也獨自在外流浪了兩年,他也一樣受了很多苦。
是殘酷世界的痛苦。
她等待著兩人的回答。
京也緩緩說﹕「那些刺客…還會追來。他們只傷了一個人,結束這場戰爭的方法,就是目標/他們死。」雖則馬車不時震動著,車輛的聲音使她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京也的聲音依然平隱地傳來。
她感到一陣頭昏的休克感覺。一個殺手集團在找自己﹗而且聽京也的口氣,他們是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類型。怎麼辦?為什麼會有人想殺自己?
雖然很多皇族成員也是某某殺手的狙殺目標,但她沒有開罰誰呀﹗為什麼他們會找上自己?
「而且…」安略斯喊叫道,聲音在噪音中顯得甚為薄弱。
「那個教堂這麼漂亮,那麼一塵不染,為什麼只有他一人管理?他能管理得了那麼大的教堂嗎?從教堂的光潔程度來看,他一定是撒了謊…對旅人說謊,一定有某種圖謀。」
安莉暗暗讚嘆,自己只是從外表去評估一個人,而安略斯卻想深一層,比她想得更為透徹。
「就是這樣。」京也說道,「三人一起行動,會比較安全」
一會兒後,他們來到一排長長的舊屋子前。
現在離正午還有大約一小時左右,陽光的溫度已經明顯上升,他們的影子傾斜地落在地上,形成某種民族會使用的古老測量時間方法。但那只是在某種地方才管用的方法。
破屋子顯然是用木建造的,它們的深沈顏色顯出它們的老舊年齡,在陽光之下,露出一個個被蟲所蛀的小孔子。一張老舊的報紙在風中吹過。
雖然時間已近正午,但安莉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感覺。只要她的眼睛穿過那些陰冷的房屋,她就彷彿由射線接收到一種不祥的氣息。
這裡原來是城市外圍的村落一部份,而整個城市的機械化是由中心點幅射而出的,所以在外圍就會有很多仍未被機械化的村落零散地播種似的建在地表之上。
這條村落便是其一。
這一排屋子,其實只是整個村落的一小部份,在往時,機械化仍未開始時,這裡是可以容納數千人居住的村里。
從險峻崢嶸的山頂往山腳不斷伸展開去,但現在,只剩下這些比之殘骸更不堪的破屋。
這裡裹還有人住嗎?安莉想,若是無人居住的屋子,又怎會有甚麼委託人呢?
「隨我進來。」京也緩緩說。
馬車緩緩駛在小路之上,破舊的木招牌在他們的旁邊搖搖欲墜。招牌上的字體已糢糊不可辨,看來這裡扔空已有一段時間。
京也騎的馬領先,然後馬車在後,安略斯則伴在馬車旁邊。他們緩慢地前進,彷彿有甚麼鬼怪在拉著他們的馬腿,使他們的速度減慢了很多似的。
連馬匹也能減覺到,某種從黑暗而來的生物正盤據其中。
「停下來。」京也的說話突然冒出。使沈思中的安莉嚇了一跳。
「怎麼了?」安莉不安地問,她感覺到那股黑暗的氣息越來越強。強烈到有如一層厚厚的污泥,把空氣的空間都要佔據了一般。
京也以出鞘的響亮聲音作回應。安略斯雖然對京也的劍技極為信心,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黑魔術法書(註)拿出來。一來為了保護自己,二來是為了在旁邊,那個值得他為她作任何事的人…
一時間,現場寂靜起來。
安莉的心在抱怨,為什麼她非要跟著來這種危險的地方不可?而且,她根本不能幫上甚麼忙呀﹗
但是,她再想深一層,若照他們剛才所說,在城市之內有奇怪可能性的年青聖職者,又有一團合計七人的暗殺團,手無寸鐵的自己還是留在京也身邊為好。
從遠處的左邊房屋之中,他們看見了異象。
那平凡破舊的房屋附近,出現了一團瘴氣似的物體,它使四周的空氣彷如被熱力燃燒的傾斜空氣似的,然後,一隻蒼白,肌肉扭曲的手臂露了出來。那手臂彷彿被來自地獄的火焰燃燒過似的,它的肌肉一點白,一點黑,像是一隻火葬失敗的屍體手臂似的。然後手臂停止了移動,就這樣懸掛在半空。
安略斯被眼前詭異的情景嚇得說不出話來,他看看旁邊的安莉,她凝視著那隻白色手臂,眼睛睜得大大的。
天空彷彿變得陰沈,厚厚的雲把天空封鎖著,令人看了就心情鬱悶。
京也凝視著那隻手臂,嘴唇緊泯著,是一個嚴峻的表情。
突然安莉發出一聲尖叫,京也彷彿像是被猶大出賣的耶穌一般,他轉過身來,看見一個蒼白的身影從車頂「插」了進車箱。
那無疑是一個修羅。他蒼白的軀體纏著一點破布,看似是衣服的東西,但那已是破爛得不成衣形了。他的臉部肌肉扭曲成一團,兩個勉強看起來像是眼睛的兩孔子掛在頭顱之前,在陰暗的空氣中發出彷似白熱的執念光芒。他的上半身插了進車廂之內,下半身卻留在車頂之外。
安莉和那修羅只有一點點的距離就要撞上,她拚命地想逃脫,但是因恐懼而使身軀動不了。
京也一瞪馬腹,他連人帶馬迅速移動起來。
馬匹轉眼之間跑到了馬車之前,京也左手執劍有如一道光帶向修羅的腿斬去。
馬匹發出一聲哀叫,京也的劍光忽地收回,他的整隻馬匹被另一個蒼白身軀給纏著,是另一個修羅。是調虎離山之計﹗
又是另一隻修羅出現在遠處,是一隻以上的修羅﹗
合計三隻的修羅,一隻在安莉的馬車上,一隻纏在馬匹後,一隻在遠方還乎行動。
一隻斷腿趺在地上。那個馬車頂的修羅發出一聲可怕叫喊。
馬上的安略斯已站在地上,左手的書本冒出點點雷電和熱氣。他的右手手持另一種武器。從他的右手已變成金屬,發出鋼鐵般的光輝。從他的拳頭露出了三根類似爪的利器,其中一根已經在剎那之間激射而出,斬斷了修羅的其中一條腿。

[原創]【逆十字虛影 Illusion of the Anti Cross】6月9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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